我想起陈医生对我的告诫,冷冰冰的移开目光,当做没有看到此人。
绕进医院停车场,陈医生沉沉一笑,摸着我的头像是哄小狗一般:“真听话。”
我扯了扯嘴角,似乎有种被整的错觉。
上了车,陈医生为了怕我误会,解释了句:“我说的是真的,那个人,你离他远一点。”
我狐疑看了他一眼。
他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月光就在那一瞬跌进了我的眼瞳,汇成一个光点,承载住陈医生那句万分坚定的话语。
再次遇到这个被陈医生列为危险人物名单的同事是在三天后,我和陈医生约好去看瓷砖,开车到医院接他,停车场等陈医生时,他那位同事正好看见了我,走上前同我打招呼,我冷淡疏离点头,偏开视线,目光落在医院大门上。
他斜靠在我车上,与我视线一同看向医院大门,问我:“等陈医生?”
我点头:“嗯。”
“你是他女朋友?”他又问。
这回,我没回答,而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柔驯。他笑了笑,然后与我道别。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背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很熟悉的感觉,我皱了皱眉,想要努力想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也很熟悉,尤其是在陈医生回避他哥哥的某些时刻。
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路上,我和陈医生说了这件事,透过后视镜我观测到他眉心几不可察一拢,紧抿的唇线出现了不悦的征兆。见此,我很识相的岔开了话题:“想要怎样风格的?”
“嗯?”他看了我眼,半秒后反应过来,“复古的吧。”
我笑:“那可不是你的风格。”
“嗯。”他淡淡应着。
抵达瓷砖市场时,黄昏落尽,挑选了近一个小时,最后选定一款雅灰色浮雕瓷砖,是我挑的,陈医生看上去好像特别满意,一直勾着唇角,眉梢上提。
在附近的餐厅吃晚饭,我选了水煮鱼,许久没吃,有些馋了。可陈医生不太爱吃辣,迁就着我说就吃一回,我笑着揶揄他:“下次你找我吃饭,我还吃水煮鱼。”
他没好气瞪了我眼:“上房揭瓦了是吧?”
我笑的乐不开□□当然,我可是包租婆,你还能奈何得了我吗?”
“看把你能的。”
我冷哼:“这是陪谁奔波呢!要不然,早在家吃上我妈给我煮的好饭好菜了。”
他没忍住,还是笑了:“小肚鸡肠。”
这时,水煮鱼上来了,我饿狼似的提起筷子,哼哼两声:“小女子本就不好养。”
吃过饭,驱车回家路上,我忽然想去骑自行车,陈医生瞥了我眼,不太想去的模样:“这么晚,骑什么车?”
我嘟嘴,央着他:“去嘛去嘛,吃完运动一下。”
“不去。”他干脆拒绝。
我扁嘴,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他偏过头不看我做戏,沉默了半分钟的样子,他解开安全带,认输:“半个小时。”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一同下车,路边找了共享单车,扫码开锁。
沿着江边骑去,陈医生同我并排,一双完全不相信我的眼睛对我虎视眈眈,一有机会就对我说“看着点”、“小心”、“注意”。半个小时没到,我就被他唐僧似的叨唠给折腾没了兴趣,跳下车然后弃车而去,他倒是乐意,将我单车一并牵到路旁锁住,然后小跑跟上我。
我算是真的生气了。
他压着笑意,讨好的撞了下我的手肘:“气着呢?”
“跟我妈似的。”我吐槽。
他笑了,借着月光半明半暗,忽然哄我:“走,请你吃冰淇淋。”
我顿住脚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素日里他可是最反对我吃生冷的东西,这会儿反倒怂恿起来了,有诈。
“说吧,想干什么?”
他笑着揉我发心:“想太多。”
说罢,他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我的目光凝视在他颀长的背影上,那狭长的影子被月光越拖越后,最后拖到我的脚底。一阵河风扬起头上的柳枝,他身上夹着乙醇的那股味道冲入鼻翼,透彻心扉。
九月九的酒,微甜,淡涩,轻甘,厚醇。
像是陈医生身上的味道。
第7章 No.6
No.6
姜庆的名字是有故事的,因他出生在国庆节当天,故取名为庆,是妈妈取的。
“明天该是姜庆生日了吧?”饭桌上,妈妈问道。
我点点头,夹了条青菜塞进嘴里。
饭后,陈医生回来了,面容有些疲倦,我猜该是遇上大型手术了。妈妈同他说厨房给他留了饭菜,又耐不住性子,边絮叨边往厨房走去,将饭菜热了一遍又给陈医生端出来。
我看着陈医生没吃几口便给他洗了些水果,顺道收拾了碗筷,没留心,摔了碗,“砰”地一声,吓得我慌张无措。
妈妈听了,连忙从厨房出来,边说边拿笤帚:“落地开花,碎碎平安。”
我呆在原地没动。
第一次听“碎碎平安”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是在初中二年级,那会儿,在陈医生家里吃饭,陈医生奶奶给我们做的,我坐着等吃尴尬,便去帮忙摆弄碗筷。陈医生奶奶住的房子是老房子,门槛高,屋里暗,四周小,杂物多。我就在过门槛时狠狠地摔了一跤,将满手的碗都摔成碎片,闯祸后我害怕,就哭了起来,陈医生奶奶也像妈妈一样匆急地从厨房跑出来,柔声安慰我说:“孩子,不哭不哭,碎碎平安,碎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