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有个靠窗的位置,陈医生就坐在里面,他点了一杯咖啡,咖啡杯上还冒着热气,他坐姿微微慵懒,双腿交叠,一手随意的横在两腿上,另一手支在那手的背上,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疏懒和静谧。
刹那,我怔了怔眸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驻在落地窗前,凝望着他。
而此刻,他仿佛有所察觉,目光侧了过来,对上玻璃外面我倾注专凝的眼眸,他扬了扬唇线。
我回神,笑了下算是回应。
暖日下,他澄澈的眼睛微微一闪,只一闪,便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第12章 No.11
No.11
初阳穿进我房间时,我正对着电脑冥思苦想。
最近因为新书的事情忙了好一阵子,前几天窝在家里写稿,后来又跑去咖啡厅找灵感,折腾几天后,去了云南,五天。返程至广东时,恰逢三月初,桃花始盛开,每一朵,都粉的通透,粉的晶莹,粉的让人遐想。
此情此景,顿时让我文思泉涌,将行李箱往角落一丢,翻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一路畅通,直到今日初晨,被那阳光惊扰了我的思绪。
妈妈上楼晾衣服的时候看见我房门半开,推开瞟了眼,见我坐在电脑前,一副被人点穴模样,进来敲了敲我脑袋,我猛回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怎么?你脑袋镶金的,我碰不得?”
我撇嘴,没接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问我。
我呼出一口郁气,干脆将笔记本电脑一合,揉着太阳穴位置,声音有些倦意:“昨天上午到的。”
“昨天?”妈妈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不是亲生的呗。”我噎她。
妈妈冷哼一声,又拍了下我沉的要命的脑袋:“快下楼吃早餐。”
我爬上床,将被褥一裹:“困。”然后闷头大睡。
一觉醒来,黄昏落尽。
我扭着僵硬的脖子下楼,妈妈正在厨房做饭,看了我一眼,将一盘刚起锅的炒青菜递给我,我接过,端去餐厅。
陈医生在,让我诧异了下。
他看着我睡眼惺忪的模样便问:“刚起?”
我点头,整个人懒懒的:“折腾了两天两夜,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他皱着眉,默了会儿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笑:“你好意思说这句话吗?”
一个三天两头值夜班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拿什么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我不同。”
我嗤鼻:“有何不同?难不成你是镶金的?”
他将一副碗筷递给我:“我是医生,别无选择,可你有。”
我接过碗筷,不紧不慢反驳:“我是作家,靠灵感吃饭。”
言尽至此,他便不再与我争辩。
原以为这场智斗就这样落幕,奈何,饭后他约我去沿江路走走,正好我精神,应下了。
江边的风凉,将我的风衣角吹了起来,窜进体内,我抖了下。
陈医生侧头,睨了我眼,好半天才问:“你满意自己的职业吗?”
“挺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好吗?”
他低头,沉默了下继续问:“所以即便熬夜也在所不惜吗?”
“嗯。”我点头,“你不也是,熬夜成了常态。”
“我说了我不一样。”他少有的固执起来,看我的眼睛沉沉的,像是吞噬陨石的一个黑洞,深而沉。
我抿唇,作罢:“好吧,不一样。”
月亮随着我的影子拉拖,走了一段路,他又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
我下垂的手恍然一顿,看着他,明显的错愕。
“你书上写的。”他提醒。
我皱了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
“哪本?”我问他。
他停了停脚步,侧头,又看了我一眼,片刻后,他淡淡一笑,摇头:“大概我记错了。”
不,他没有记错。
医生,这两个字于我而言,陌生而又熟悉着,恐惧而又敬畏着,更多的是……如同一根刺,梗在我的喉咙,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
从江边走了好一段路,夜幕时分,我们回家了。
从他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句早点睡觉,我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想,想着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当我跑上楼时,妈妈被我格外的动静给惊扰了,也忙着跟上,看我什么情况。
书房里,有专门的书架,是放我自己的书,我拿起自己的第一本出版书,盘坐在地上看。
妈妈一进门就瞧见这幕,上前问:“大半夜你又折腾什么?”
“我看书。”我敷衍回答。
妈妈皱眉,又问:“不睡觉?”
我又翻了一页,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妈妈:“我的书有提过医生吗?”
妈妈又皱眉:“你的书,你问我?”
“我不太记得了。”
妈妈看了我一眼,沉思片刻,她从书架抽出一本,然后递给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本。”
我低头一看——《暮光》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下楼的,只知道我找到关于医生二字的时候,已是凌晨。
那是这本书的后记,我提了句——在我的生命中,他们是老师和医生的职业,如果可以,多希望他当初没有选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