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荔枝核吐了出来,再次看了看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手伸进袋子里,掰了颗荔枝,握在手心,没有其他动作,因为我在努力地组织语言。几番努力下,我放弃了,转身摇头,他突然拉住我手腕。
“一个星期了,你想好了吗?”他在身后问。
背对着他,我没有说话,握在掌心里的那颗荔枝逐渐破裂,最后流出黏腻腻的汁液,像是一滩没有温度的血液,时刻地提醒着我,陈医生最后的那个问题。而此刻,他再度抛出一个让我致命的问题。
想好了吗?
没有。
很想要这样回答他,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根本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告白,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想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切。
沉默许久,他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给你,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又或者……一辈子?”
“只要你要,我都可以。”
说完最后一句,他松开了我的手,我松开了荔枝,沙红色的荔枝从我手心坠落。
在那一刻我们两个人的心一同失重,往深不见底的黑渊跌去,世界的尽头是否还有熹微?那抹温柔似水的微光还能照亮我漆黑无影的世界吗?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大一那年,陈医生第一次来我学校找我,穿的是白衬衣黑裤子,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站姿随意慵懒,两手漫不经心的斜在裤兜,被进进出出的师姐们打量,我冲下楼,气还没喘匀,一抬眸,就撞进他漆沉的眼底。
他抬脚踢了踢我白色的洞洞鞋,脸上的笑容温煦:“饿了,请吃饭。”
“你还真来。”我当时真的很惊讶,因为微信里他说要来找我,我还以为他说着玩,谁知道一觉醒来接到他电话,告诉我,在我宿舍楼下,我愣了三秒,冲出阳台往下一看,宿舍门口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急的睡衣都没换就冲下楼了。
他瞥了眼我身上的睡衣,皱了皱眉。
察觉到他视线所在,我连忙两手环胸,脸涨红,立刻转身就跑。
身后,他爽朗的笑声传入耳里,我羞的差点钻狗洞,因为我没穿内衣。
那段时间我馋韩式部队火锅馋的紧,拉着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大型商场,正值周末又到了饭点,人特多,在我们前面排了差不多将近有三十桌人。
“非要吃这个?”他看了我眼问。
我重重点头,一副没得商量:“上个月就想来吃。”
“那不来?”
我别扭的偏过头:“没时间。”
事实上是我性格比较孤僻,又是第一次住宿,还不太擅长跟宿舍里的人相处,以至于群体活动都没叫上我。
“那先去逛逛吧?”他提议。
“也成。”我扯了扯身上有些历史的白T,“好久没买衣服了。”
后来我们逛了几家服装店,试了几套,我没买成,他反倒买了两套。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到我们,干脆坐到一旁喝着茶点等。没多久便有服务员给我递上菜单,我让可以开始选菜。
我要了个套餐,又点了几样小吃,主要是韩国料理份量比较小,怕他不够吃。事实证明,不够吃的那个人是我。陈医生把每样东西吃了点,又喝了几杯茶,最后放下筷子,告诉我吃饱了。我足足愣了三秒,盯着一桌的食物,满脑发愁。
他笑了笑:“慢慢吃,我相信你。”
“太多了,吃不下。”当时我是这样抱怨的,可到了最后我却连汤汁都不剩的将桌面食物一扫而空,干下一大杯柠檬气泡水,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发出憋在心里一个多月的感叹,“真满足。”
他递了张纸巾过来,眼神示意在我的嘴角,我刚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半身往前倾,手拿着纸巾轻轻在我唇角擦过,速度很慢,如果让我拼凑,仿佛可以切出一千多帧的慢镜头。
饭后,我们去看了电影,看的是什么我忘了,总之选了入场最快的一部片子,刚播没几分钟,我便昏昏欲睡。最后被陈医生拍醒时,已经散场了。我揉着眼问他:“几点了?”
他看了眼表:“九点半。”
“那你今晚怎么安排?”
他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给我一边说:“我订了酒店,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那我送你去。”
他笑:“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我也跟着笑了,将他外套穿到自己身上,扯了扯快要到膝盖的衣摆,顿觉抬头打量他。
“你长高了。”我说。
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成年了还长。”我满嘴泛酸。
他低头一笑,抬手在我肩上虚推了一把,示意我走到他前面:“那就别看,省得你闹心。”
从电影院出来后,本打算回学校,可经过游戏城听见打电动的声音,我又驻足了,瞅着里面看了两秒的样子,陈医生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下巴往游戏城点了点:“玩两局?”
我正有此意,笑着说好,换了游戏币,从夹娃娃一直玩到投篮机。
“比赛。”我抛着手里的三个游戏币,挑衅他。
陈医生淡淡一笑,从绿色的小篮子摸起三个游戏币:“比就比,输了的人请喝咖啡。”
“不,我要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