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忍不住笑了笑,“那要感谢净水器啊。”
钟灵焰听不懂,但总归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他这两天在电视上看得多了,心里渐渐也没那么一惊一乍了。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块蛋糕吃进嘴里,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了些,脸上难得浮起一丝鲜活气,转眼几大勺子下去,盒子空了一半。
这奇怪的东西,意外的美味。
月光,美食,温柔的晚风,这些惬意的东西他竟还有机会再次享用,能在涤魂钟下逃得一缕幽魂,这世上除了他还有第二个有过这份运气吗?
“从哪偷来的运气……”
他自嘲地想。
南玉看着钟灵焰狼吞虎咽的吃蛋糕,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和前两天比好像哪里有点不该一样,除了衣服和发型,好像还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是皮肤。
之前这家伙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像一团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幻影,可现在坐在对面的这个人肤色和肤质看起来更像真的了。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钟灵焰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
祖师爷陷了一嘴蛋糕,唇边还蹭了一块奶油,鼓着两腮一脸懵圈的看着南玉。
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一瞬间的震惊突破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钟灵焰就这么鼓着腮帮子怔怔看着南玉,一双干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尾略略向下垂着,两人一坐一站,从南玉这边略高的视角看过来,这家伙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呆萌,像个无端遭遇姐姐调戏的大男孩,躲也不是恼也不是,好有教养的样子。
好有教养的祖师爷沉默几秒,动了动粘着奶油的嘴唇,低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找死吗。”
声音在奶油的粉饰下听不出什么威胁的意思,又或者是因为酒精上头,反正南玉是一点也没也被震慑到,反而觉得祖师爷奶凶奶凶的,太可爱了。
“你怎么变成真的了?”
她满心奇怪地问。
钟灵焰:“……”
合着他几日来一直是这女人的一场幻觉。
鼻端飘来女人呼吸间浅淡的酒味,还有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奶油蛋糕的甜香。
钟灵焰垂下视线,莫名其妙容忍了女人的冒犯。
南玉见钟灵焰不理她,自言自语道:“是我看花眼了吗?”
钟灵焰淡声说道:“你没看错,之前只是我的魂魄,你现在的看到的是我的法相,也相当于真身了。”
南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心里一沉,连忙问道:“你这是要准备常住下去了吗?”
钟灵焰:“弄明白些事情之后再走。”
南玉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祖师爷不都应该乖乖呆在云山深处,只偶尔下来享受一下香火,听听信众叨逼叨就行了吗。
小八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南玉这两天发现那小妖比钟灵焰还好吃懒做,根本指望不上他帮自己减轻负担。
庙里多出个比祖宗辈分还大的祖师爷,使唤不得怠慢不得,搞得她每天工作量和生活费都比从前多了很多,还没人给她发工资,真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南玉看看钟灵焰修长冷白的双手,比温室里养出来的小公举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再看看他那副理所当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骄矜气度,整个人从头到脚到精致的头发丝都散发着一股封建糟粕的靡靡气质。
大清都亡国一百年了,历史的滚滚车轮却在这个小破庙里出现了倒行逆施的苗头。
南玉心头突然涌上一分忧国忧民的悲怆,剩下九分则是忧愁自己以后的生活品质。
虽然对一个微信钱包里买完榴莲只剩五十块大洋的当代赤贫女青年,生活品质这四个字就是□□裸的冷段子。
好在他说只是呆一阵子。
“你……”
钟灵焰突然开口。
南玉:“嗯?”
钟灵焰:“……无事。”
淡淡月光透窗而入,落在坐在桌边的两人身上,钟灵焰沉默不语的看着女人胸口那根细细的线在月光的清辉中散发着浅金色的微光,延伸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清清楚楚,线的另一头连在她身上。
今天清早他无意中看到了女人身上的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和一个几千年后的女人能有什么牵系。
为了求证,他重塑了自己的法相,不再是一缕漂浮不定的幽灵。
沉默半晌,钟灵焰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可曾婚配?”
南玉刚刚喝下一口水,闻言差点没喷祖师爷一脸。
她呛咳两声,无语地摇了摇头,心想别看祖师爷长得年轻,跟巷子里的大爷大妈爱好还挺同步的,都喜欢张嘴就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接下来是不是要给她介绍对象了。
谁知祖师爷不按套路出牌,不但没给她介绍对象,还问了个特别虚无缥缈小清新形而上的问题。
“你梦里可有前世的记忆?”
南玉:“……”
她梦里连前天的记忆也没有。
钟灵焰见南玉满脑袋浆糊湖都涂在了脑门子上就知道她是实打实的一问三不知,于是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放弃了从南玉这里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想法。
他埋头风卷残云吃完一整盒水果蛋糕,开口淡淡说道:“明日帮我寻些史料书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