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昭对这些内容如饥似渴,可能是常年不见生人,不入市井,他对外界充满了渴望,同时又带着恐惧。赵高有意会混淆些现代的见闻讲给他听,民俗民风,各地的地理天气变化,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直到赵母遣人来让两人去用暮食,这才歇了嘴巴,一同出去。
只是赵高还是没能吃上这顿暮食,程邈亲自登门邀她去府上,要说些蒙学的小事。去了才知,的确是小事,饮酒的小事。
程邈打趣道:“我和他们打赌,若是径直叫你来饮酒,你必然会推拒。但若叫你来商议蒙学之事,你定二话不说就来。”
赵高落座,拱手笑道:“不知彩头都是些什么,可有我的份?”
“玉玦一枚,宝剑一柄。”博士官们熟络摆出打赌的彩头,程邈挑了宝剑,留下玉玦。
“这玉就留给赵侍郎,美玉给我岂不是浪费!”程邈笑道。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赵高此后回回都收敛着,尽量不贪杯,保持清醒。一屋子人好不热闹,其中有人忽神秘道:
“你们可知,大王在宫中藏了一男子?”
“噗嗤。”赵高一口酒尽数喷出。
“怎么?”那人望着她,“赵侍郎不信?”
她一面拭嘴,一面摆手,险些呛着。
“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且宫中事不宜私下传议,不过,”他眸内精光顿住,看了眼赵高,“早些时候,赵侍郎不是。”
一句话停在这儿,在场的人哪个不懂他是何意,全都回想起当年城中盛传赵侍郎恋慕大王的流言。
赵高:......
“现在看来,”程邈老神在在,“流言不可信啊,看看咱们赵侍郎,风月清朗,气质出众,哪里像是有分桃之癖的男子?”
众人关系熟稔,又是酒后,话摆在面上,登时也没了顾忌。
“呵呵。”赵高尴尬一笑,借着饮酒掩饰潮红的脖颈。
“若是大王,真在宫中藏了一人,”另一人揶揄道,“那不知要有多少女子伤心!”
眼看画风越发不对,程邈作为老臣,还是提醒道:“再说下去,明日小心监御史找你的人。来来,尝尝我用赵侍郎的方子,酿出的葡萄酒如何。”
脱缰的话题就此刹车,赵高重重提起的心倏尔轻轻落下。
酒宴罢,程邈派马车送她回府。大门的守署见她回来,一身酒气,往里伸伸头,寺人顶着一张快哭的表情跑出。
“先生可算回来了?”
赵高揉揉额后两穴,让他别说话。酒后劲太大,听人说话,犹如念经,吵得脑仁疼。
她自顾自在前走着,身后寺人跟了几步,就没了声息。她也未在意,继续朝着寝屋走去。
屋中漆黑一片,她皱着眉头,嘟囔道:“今日竟不记得点灯,胆子真是越大大了。”
她默默簌簌地点燃靠近自己的灯盏,带烛光四溢,亮了半屋,这才举灯往里。伸手一挑幔帐,猛地出现一张黑气沉沉的脸。
“大,大王?”
“你还记得寡人这个大王?”
赵政语意森冷。
这浑身冲天刺鼻的酒气,搭一脸呆傻的神情,赵政见了便来气。当下朝她步步逼近,“上次我是同你如何说的?”
“我,”她后撤几步,紧张的咽着口水,“我不记得了。”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记得最为清楚的,不应该是当时打了他么,谁还曾记得说了什么话?
“哼,”赵政冷嗤一声,出手夺走她手中的灯盏,搁在架上,“不知教诲!今日,让你长个教训!”
说罢,他出手一揽,扣住她的后脑,甫一低头,垂眼打量着那抹短须,倏尔吻上去。
她眼神陡晕,身子一软,便要滑下去。赵政拖着她腋下提起,惑声道:“腿。”
赵高脑子发懵,什么腿?不待反应,自己已如攀上树干的细藤紧紧缠住了他。后背微靠,便压着幔帐抵在墙上。
赵政存了报复的想法,嘴上一点不饶人。衣襟渐乱,幔帐层层波浪起伏,时缓时重,时曲时直。
烛影之下,听得吟声喘喘。她被拿捏得任人磋磨,只是腿上无力,徐徐下落。赵政抱着她卧到漆床,唇上不肯放过她。
她软臂轻抬,抵住他,很没出息的求饶。赵政指尖递到她嘴里,眸光促狭,“端看赵侍郎可否有诚意。”
烛光袅袅,抖动摇摆几下,蓦地一闪,彻底熄灭。万籁俱寂,唯有屋中还有丝丝女子的泣声,萦萦绕绕,勾人心弦。
尉仲和他那小徒弟并坐在廊下,一齐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挪开。
次日,小徒弟要去叫大王起,尉仲敲他一记,横视他道:“你这没眼力劲儿的,这才何时便去胡乱催?”
小徒弟不明所以,指着上面的日头,“大王往日这时都下朝会了。”
“孺子不可教,”尉仲又是一记,“你且牢牢记得,日后,若大王和先生在一处,自己多留神看着,何时该去叫,何时不该去。”
“啊?”小徒弟捂着疼痛的额头,“喏,小人记住了。”
尉仲怅然望天,这些可都是过来者的经验,他们岂会懂呢。
一直到晌午,屋内还未有唤人的动静,尉仲不由为赵侍郎忧心,半晌,里头终于叫人了。尉仲一掌拍在小徒弟头上,“起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