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在一瞬间,等反应过来,唯有那袅袅青烟和散碎的砂砾能证明方才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等奇景,各个被轰到耳鸣阵阵,一脸惧色。
赵高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挑眉问他:“大王,这小物件可还满意?”
赵政蓦地从那片轰然的爆炸声中转醒,内心霎时犹如沸水翻腾。
这还只是小小的竹管,里头掺杂的□□不过数斤,就已有如此大的威力。那若真造出了传说可轰破城墙,抵御万人的火炮,该是如何让人震惊?若这物只秦国独有,以后何愁有什么不破的城池,不败的将军?
“赵高、伯渊,”他深睨着旁侧的人,“尔等当真是立了件大功!”
□□威力之慑人,让赵政充分意识到此物的厉害和珍贵。立刻加派人手,将此处围城铁壁。进者若无个人专属令牌,即立马擒获,不论官职身份。
在这座铁城的每一个人,详细的身份信息均被掌握,包括一家老小的事宜。若发现有违令者,偷藏私件,刑罚只有更重,没有最重。
而其内部操作,有严格的流程。每人需牢记发下的《安全诸事》,平日还会有不定时的考核和抽查,确保每个人都能遵守操作流程。
凛冬已至,大雪铺天盖地没见着停的苗头。这片荒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小道上踩出的脚印,不需一个时辰,就能再次被雪絮淹没。
赵高围着暖炉,一双手方才碰了雪,这会冻得通红。左伯渊踩着积雪走来,一进门,瞧到她门前两个肖似人模样雪堆,甚感有趣。
“你这堆的可是两个小童?”他问。
赵高不怪大伙认不出,谁让古人大多没多少厚衣过冬,哪来的闲情去堆雪人。她上前给左伯渊好好解释了一番,树杈是雪人的手臂,石子是雪人的眼睛,编的藤条,是雪人的帽子......
“这个雪人是我堆的,”她还在雪人头上插了支干草,“这个,”她又指着一旁形状怪异的雪人,“是我阿弟堆的,伯渊可要一试?”
左伯渊看着那两个憨态可掬的兄弟,唇角勾起,“看着倒也简单,我试上一试。”
手工帝无论碰到什么手工活都想上手一试。赵高疯狂点头。
雪人简单,要不了多久。左伯渊依葫芦画瓢,须臾便堆出一个。赵高哈哈大笑,那雪人还被他认真捏了鼻子耳朵,明明五官齐全,看着却怪异滑稽。
她笑得前俯后仰,突然肩上一重,一团雪砸过来。
左伯渊手上还留有未尽的雪屑,他灿然一笑,仿若冬雪消融后的暖阳。赵高刹那痴了,求你了,别这样笑啊!
“赵成说你是这样和他玩的,我做的可对?”
赵高立即上手抓起一团雪,“是这样!”说完便砸回去。
左伯渊灵巧闪身,立刻反击。
他从未这般放纵过自己天性中的顽性,这些小性子在日渐加重的期望里,不值一提。
就在今日,此时此刻,他就想试试,试试放纵一下那些藏匿起来的顽劣和肆意。
赵高扔得肆无忌惮,两人都有些身手,不论是躲是扔,一时根本分不出输赢。她双手抓起雪球,扬起手臂,奋力一投。
拳头大的雪球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扑一下完美砸中那张刚露出来的脸上。
“大王!!!”
尉仲胆裂后的惊呼顷刻间响彻云霄。
......
打了自己老板,且老板还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是何种体验?
赵高想,大概是道歉人家可以不理,跪地求饶人家压根不给机会。她站在屋外,尉仲和她互望一眼,默默转开。
屋里,赵政和左伯渊神色如常的讨论着百子连珠炮的改进之处,说到其中费解的地方,左伯渊低声道:“此火器赵侍郎更通其中机巧。臣虽能辅助一二,却无法领略精髓。”
赵政想到那一坨冰凌凌的雪团,就异常不适。其实,原谅她并无不可,她非有意,可能心里也正后怕。但再联想到,进门后看到她,竟然无法无天,将素来以稳重为首的左伯渊都逼迫出这般轻佻的行径,便心下生怒。
该罚,且是重重的罚!
“既然伯渊不知,那便再多学,总有一日,凭你的才智,定能弄清其中关窍。”
左伯渊又恢复他往时天地崩塌也不会皱下眉头的正脸,刚想为赵高求情,就听得赵政道:“伯渊若有事,便可先行回去了。”
逐客令一出,左伯渊便知赵高约莫是无事了。大王虽然处事狠绝果断,但历来断事分明,不会借机撒气。他拱手道,“喏。”
赵高见左伯渊出来,笑着送他走远,还没收回上提的嘴角,赵政比那冰雪还要冷上几分的语气便幽幽传来,“你倒是惬意,犯错了还能如此开怀?”
赵高忙拱手,道,“大王君子之风,气度比渭水还要宽阔,臣信大王会公正处置。”
赵政委实想敲开这人脑袋好好瞧瞧,犯错了还嘴硬,不肯认真认错,都在谋算什么呢?
他目光一转,停在那三个怪模样的雪堆上。
“那是何物?”
“雪人啊,”赵高打蛇随棍上,热情解释起来,“我同阿弟,伯渊堆的......”
赵高兴冲冲讲解完毕,问:“大王要不也试一下?”
伯渊?
哼。
“稚童玩乐。”他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