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与本人不符的“幽怨”气息。
徐遇安知道此时想转移话题已经晚了,他干笑了一声,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说话了,这不是太忙了吗?”
林喻言抬眼:“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徐遇安愣了一下:“什么?”
林喻言说:“快四十摄氏度的天,你穿长袖衫,胳膊受伤了?”
徐遇安恍然道:“你也太聪明了。”他喝了一口果汁,说,“不过不是受伤,是之前拍戏需要,我被捆了两个小时,留了点印子,我这么有偶像包袱,肯定要藏起来啊!”
林喻言眯起眼睛:“不是有人故意欺负你?”
徐遇安忙说:“当然不是!”
徐遇安入圈有两三年了,比林喻言涉得深,也比她经历得多。要说委屈那是没有少受,近年来因为公司资源不好,他更是过得一塌糊涂。
他斟酌了一下,挑了一件小事说:“七七肯定又跟你胡说了是不是?他过生日那天,我哭……”他摸了摸鼻子,“嗯,主要就是这次演的剧,男女主都是一线流量,有时候我就有点羡慕,找不到意义,不过心态摆好就行了。”
林喻言狐疑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
徐遇安说:“怎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这还不够我伤心沮丧的吗?”
“不是。”林喻言摇了摇头,“你不像是会因为这个哭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虽然徐遇安在高中时吊儿郎当,成绩也不上不下,但是他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很成熟,会理智地规划自己的未来,脚下的步伐也清晰坚定。
高三那年艺考,他被星探发现,受邀出演一部网剧的男二号,当时反对声很多。说他正在高考的关键时候,跑去拍网剧得不偿失;说他不是科班出身,受人诟病,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了舆论;说他要找准自己的定位,现在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吗?”林喻言说,“你跟我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找它的意义,不管是重大的还是渺小的,去寻找意义这件事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什么,是做好手头的事,是坚定地走脚下的路。”
十八岁的徐遇安穿着校服蹲在洁白的雪地里,头顶的路灯像聚光灯般打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他仰起头看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然后他顶着压力走向了一条不同的道路,道路两旁人声鼎沸,道上却无人相伴。
徐遇安说:“我高中就这么会熬鸡汤了?不得了!”
林喻言喝了一口冷饮,甜意在唇齿之间蔓延,她却觉得有点苦。徐遇安当时因为网剧小火了一把,但签的公司不行,资源也不好,压力可想而知。
四周一阵沉默。
徐遇安的手贴着杯子,冰凉的芒果汁传来淡淡的寒意。他忍受不了沉默,正要说话,林喻言却忽然开口:“江起云跟我说,下个本子还是跟我合作。”
徐遇安一愣:“那很好。”
“我推荐了你当男主角。”
“啊?”
“江起云答应让你去试镜,角色很适合你,江起云是一个好导演,他很会调教演员,我觉得OK,你觉得呢?”
“你……”
“怎么,你还想哭?”林喻言的眼中涌上一层促狭的笑意,她点了点头,“嗯,你哭也可以,毕竟幸福的哭我还是比较想看到的。”
徐遇安呆呆地看着她。
林喻言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哥,回魂了。”
徐遇安说:“你你你……”
林喻言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顿了顿,“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想欠我的人情,那我就要生气了!”
徐遇安正在线表演结巴:“我……你……这……江起云……他……”
他结巴了多久,林喻言就看着他笑了多久,等他终于重启了语言系统,林喻言都快笑僵了。
徐遇安喝了一口芒果汁,佯怒瞪她,很快眼神又软下来了,渐渐地红了起来。他偏过头,略微哽咽:“谢谢!”
林喻言说:“别谢我,你值得的。”
徐遇安看向林喻言,她趁他不注意,又叉了一颗草莓咬了一口,觉得甜了,便笑了起来。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拿着叉子的手一顿,又迅速把甜点塞进嘴巴,放下叉子,含含糊糊地说:“你还是谢我吧,再给我打包点草莓大福。”
徐遇安失笑了。
她总是这样,感情迟钝,所有的表达似乎都浪费到剧本里,照本宣科倒还好,要临时说出什么暖心的话几乎不可能。可她又不乏柔软,让人想要亲近,让人喜欢。
04
林喻言借机敲诈了徐遇安一把,把甜品店里的甜点全部点了一遍打包带走。她个子不高,拎了两大包东西,走路都有点蹒跚。
“我送你回去。”徐遇安又全副武装了。
林喻言推开甜品店的门,门上的铃铛叮叮作响,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如血的夕阳映在玻璃门上,反光在空气中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太热了,甜品店的冷气与门外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林喻言恨不得再折回甜品店。但很快,她抬头就看到了陈炽。
天气太热,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都缩在冷气开得很足的地方,所以陈炽特别显眼。他低着头靠在那辆黑色迈巴赫旁,脚上踏了一双运动鞋,上身是淡蓝色条纹衬衫,纽扣扣得齐整,衣摆随意地摆弄,勾勒出细窄的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