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回何缈被结结实实噎了下。
趁着她默然的这几秒，陈斜再度开口：“行。你就带着这滤镜吧。那你有想过，不管揍的是什么人，那场面是你能看的？男人之间打个架，不是你扯我一下头发我掐你一下胳膊，也不是什么跳贴面舞，大家都是实干派，皮开肉绽见个血什么的，都不算是事儿。”
他似乎闭了下眼，又缓缓道：“我要跟人干个架，你又正好在旁边，我还得惦记着你那PTSD是么？”
“……”
如果说，刚才他说他是自己应该远离的那类人时，何缈掉了第一滴血，那么此刻他话音一落，何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边似乎响起了某款手游里那句经典的击杀提示音——Killing！
她缓了一会儿，才从这种被命中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缓缓问道：“你是说，你就是个暴力的人，你改不了你暴力的那一面，我要和你在一起，就得经常犯病对吧？”
陈斜眼神一紧。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犯病的精神病人，是吗？”
陈斜没接话。
何缈心脏狠狠一抽。
她死命地想绕过那条他推着自己往后退的路，结果到最后，她发现还是退路比较好走。
前路都是刀子，还是往人伤疤上扎的那种。
何缈当他是默认。
她不想再往前了，她现在只想后退，退回自己的安全地带。
第64章 “陈斜故意论”完胜“远离……
前方, 球场上比赛已散。
游彷一行人往场外走。
或许是陈斜刚才的那句“不是女朋友”让大家嗅到了浓烈的八卦气息，于是，这行人的撤退路线走得十分刻意, 纷纷往陈斜和何缈所在的灌木丛边经过。
这一走，收获极大, 当场就吃了个惊天的瓜。
只见何学霸愤愤地朝陈校草吐了仨字：“王八蛋！”
步子迈得快一点的, 走在前头, 听得全乎一些，何学霸应该是说了七个字, 原话是：“陈斜你个王八蛋！”
卧槽, 这他妈不是经典的唾弃渣男语录吗？
所以陈斜这是出轨了？
看着也不像啊, 最近都没见他和其他女生来往。
那就是对何学霸撩完就跑、始乱终弃了？
而且！何学霸骂完，转头就伤心地跑掉了。
这！可不就是恋爱小白兔被情场渣男辜负后悲痛欲绝离去的偶像剧经典名场面吗？
……
不日，陈斜甩掉何缈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学校里飞了一圈。
本来两人就挺火的，之前在运动会上陈斜因为骚了那几把, 校友们在校内网上给他俩建了一座高高的cp楼，这回一下塌得连地基都没了。
点进首页的八卦榜，一堆醒目的标题党。
官方辟谣：协和CP是假的！
震惊！篮球场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运动会期间某对风云CP迷惑行为大赏, 深度解析见端倪！
天真学霸恋上负心学渣, 结局无奈惨遭抛弃！
……
不到一天的光景，一中校内网就被这破烂事儿给霸屏了。还有匿名校友上传了视频, 因为距离有点儿远，室外杂音太多，视频中当事人的声音听不清。
不过肉眼可见，两人之间的氛围确实不太好，非常紧张。
除了那句知情人士透露的“陈斜你个王八蛋”外, 结合流言，两人之间的对话大概可以这样解读。
大佬：“老子不想和你玩儿了！滚！”
何学霸：“就当我眼瞎看错了人！呸！”
当天晚上回到家，何缈在校内网上冲了一会儿浪。
感受十分之奇特。
大部分帖子她都有看，然而她自己都辨不清这些内容是对是错，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
八卦甚嚣尘上了几天，又慢慢淡了下去。
旁人渐渐忘了这嘴上谈资，当事人却没法轻易抛诸脑后。
何缈经常会在刷题之余，感到鼻尖一阵酸楚，抑或是在听课中途，突然望向窗外出神。
她承认自己确实受伤了。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个专业术词曾一度占据她的生活，休学、吃药、看医生，好似没有尽头。她像一个如履薄冰的旅客，行走在失了色的世界里。每一寸步子都挪得小心翼翼，因为总有一些人间常事能触碰她的禁区，会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尖叫，甚至丧失意志。
她讨厌那个因为无法自控，而成为他人眼中麻烦的自己。
她成为了很多人的中心。
他们开始围绕着她转。
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令她焦虑。
为什么如此寻常的场面她都面对不了？为什么她这么弱？为什么遭遇这种事情的人是她？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看小孩蹒跚学步时怕小孩摔跤的目光来监视着她？
好多个为什么把她包裹得喘不过气来。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被她严丝合缝地密封在记忆里，不轻易想起，更不愿示人。
一直以来，她都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不窥探也不留恋身边的风景。任人间如何打闹，她也岿然不予目光。
然而陈年旧疴到底是没好全，经不得一点阴影作引。
一个不经意就摊开在日光底下，摊开在陈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