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长安很方便,虽有两城之间设数道关隘峡口,但早在百年前就修了一条整齐的驰道,两千里地的路程,骏马疾驰,不过三日的功夫。
所以,他擅自做主追了过来,正好把屠必鲁换回凉州去。
“糊涂!”屠必鲁打断,上前抽他脑袋瓜一巴掌,怒道:“多少人眼红凉州,将军难道不知?肩负如此重责,怎么能如此任性!”
乌蛮神色讪讪,一时无言,默了须臾,厚着脸皮继续道:“那请将军立刻启程回凉州吧!”
屠必鲁的眼睛都瞪歪了,不可置信道:“你还想先斩后奏!?”
乌蛮脖子一横,“大不了让可汗罚我!”
“乌蛮!”屠必鲁呵斥,脸色不复丁点笑容,“可汗命你镇守凉州,你偷偷来此,已是忤逆,怎还生出如此荒唐想法?现在速速回凉州,尚有挽回余地!”
乌蛮不肯走。
他昼夜疾驰了三天,来都来了,还能无功而返不成?
屠必鲁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大袖一甩,怒道:“你去与可汗说!我不能应你!”
“去就去!”乌蛮声音很大,转身就走,又停下来问,“可汗在哪?”
屠必鲁气急,抬手指方向,“那边!”
乌蛮二话不说,立刻大步朝那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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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内。
窗门隔了秋寒,暖香袭袭。
舒明悦倚在小榻上,细眉皱皱,蹙了一个尖,心头那股不对劲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人吞噬了。
她慢慢将这一世两人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捋了一遍。
从定国寺初逢到现在,不过多半年的时间,仔细想来,虞逻对她感情的确和上辈子不大一样。
上辈子两人成婚半年时,虞逻尚且还对她不冷不热,时常沉脸。
这辈子……
这辈子似乎从回王城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了,更别提后来追她至雁门、出使长安,如此种种,令人匪思疑惑。
可是。
可是那日定国寺初逢,他看她的眼神又是那般不耐和陌生,全然不似作假,后来几次试探她心中故人是谁,也不似伪装。
然而。
然而昨晚……
舒明悦脸色涨红,难以启齿,总不能去问他为何、为何如此熟悉吧?
她两弯细眉也越拧越紧,心头乱成了一团,一半在说怀疑,一半在说不是。
难道不同时间、地点相遇,不同的身份和经历,真的会使一个人的变化如此大吗?
她想不明白。
罢了……舒明悦咬唇,手指尖渐渐紧攥,再试探他一番罢。
……
大片阴影拢了下来,一道声音低沉带笑,“在思何事?”
舒明悦吓了一跳,抬眼看去,视线中映入一张熟悉的俊脸。
虞逻在榻边坐下来,伸手把她捞到怀里,抱着她柔软身体,低低嗅香,又有些心猿意马。
他喉咙滚了下,亲她脸颊,目光灼灼问:“屠必鲁说,你想我了?”
舒明悦懵了一瞬。
她何时说了?
“怎么不说话?”虞逻有点不高兴了。
舒明悦无语凝噎,恐怕在这厮的心里,昨夜之后,她已经爱他爱得不能自拔了吧?
“不想我?”虞逻伸手捏她腰,神色逼问。
舒明悦心不在焉,哼唧了两声敷衍了事,转眼间,就被虞逻抱着啃了一脸口水,只是她心里藏着事,也没伸手去擦。
“怎么了?”
虞逻感受到她情绪不对,贴她脸的动作一顿,停下来看她。
舒明悦缓缓过偏头,忽然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想问那位故人是谁吗?”
虞逻神色一怔。
舒明悦凝视着他眉眼,“那人和你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我梦到我与他成亲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眼眶倏然一酸,幽怨道:“可是最后我病重,缠绵病榻,你不肯见我……”
虞逻心尖猛地一颤。
舒明悦手指慢慢攥紧他腰间衣衫,盯着他眼睛情绪。
“你在说什么?”
他颤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眼眸眯了眯,眉毛也皱起来。
舒明悦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狐疑,难不成真的是她多思了?
虞逻的心被狠狠揪起,却不敢暴露分毫,指腹摩挲她脸蛋,声音低哑,好笑道:“梦而已,我不是他,梦中的事情不会发生。”
舒明悦怔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光色深情,含着无奈和笑意,满满地全是她。
“可是……”
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音,“可汗!臣有事求见!”
伴随着一阵“咚咚”叩门声。
舒明悦神色一惊,扭头看去,这声音……
虞逻的面色大变。
未来得及说话,随着咯吱一声,来人已经推门进来。
来人虎背熊腰,身高九尺,一头披散发,蹀躞勒腰,是北狄人的装扮。
舒明悦微微睁大了眼睛,乌蛮?
虞逻握着她腰肢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紧,面色沉下,“你来此做什么?有何事,等我回去再说!”一边说,忍不住偏头瞥了眼舒明悦。
其实再世相逢,舒明悦对乌蛮的情绪已经淡了下去。
上辈子她已经杀了他一次,一世恩怨一世清,总不能再杀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