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归气,病还是要看的,江镜逸将手轻搭在魏霁的脉上,沉了片刻,眉心紧蹙:“你用内力了?箭上的余毒未清,你贸然使用,只会加重经脉的侵蚀。”
魏霁捻了捻手里的玉扳指,薄唇轻启:“临时有变。”
江镜逸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上次他就是用类似这种借口搪塞他的,最近也不打仗,皇帝那边也没动静,他整日待在王府里能有什么可变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魏霁眼尾微挑:“没听说魏策往我府里塞了个王妃吗?”
江镜逸自然听过皇帝下旨选了个世家大族的姑娘给他冲喜的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还没休呢?”
魏霁抬眸望了他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应道:“下个月的。”
江镜逸觉得颇为诧异,这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他不由得开口:“是哪家的姑娘?”
“安南侯,沈家。”
江镜逸得有半晌没说话,越想越觉得在哪儿听过似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恍然大悟:“是不是那年你在雪山上捡下来的那个?后来你还派人给她送回家了,没让人知道你是谁。”
魏霁抬起的胳膊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没那回事。”
江镜逸却坚定了肯定有这回事,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那年魏霁回皇城就是为了去药谷,结果到的时候晚了,他自然得弄清楚原因。
见对方不肯承认,江镜逸又换了个问法:“那姑娘人如何?”
魏霁脑海中浮现起她今天早晨额头磕在凳子上的场景,简短地开口:“傻。”
江镜逸一听这个就觉得有趣,起身拎了药箱:“那我得去看看。”
魏霁蹙眉,似有不悦:“回你的药谷去,现在不出发,天黑可赶不上了。”
江镜逸很想质问他还有没有人性,他这刚刚进门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要轰他走了。
“我不回药谷,来都来了,得在皇城卖点药材再走。再说了,谁知道你哪天又要把我喊过来了,天天在马背上度日,有意思么?”
魏霁毫不留情地指出道:“你可以坐马车。”
江镜逸将手一挥,“不看了不看了,您另请高明吧。咱们就算是割袍断义了。”
魏霁根本不信他会割袍,谁人不知传说药谷中流传着一件百毒不侵的至宝,就是江镜逸身上穿的这件锦袍。
不过说是百毒不侵,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的功效,防一防暗算还是可以的,所以每每出门,他都会穿上。
江镜逸不知自己是看病来了还是受气来了,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开了一张药方:“一日三次,每次三副。爱治不治,病情自负。”
他见魏霁挑眉,毛笔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最终忿忿地“屈服”于权势,把“三”都划掉,换成了个“一”。
“好了,我走了。”
魏霁薄唇轻勾:“我叫下人送你。”
江镜逸头也不回:“可别,你最好也别叫下人找我。”
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张了张口终是叹了口气,声音多了几分严肃:“你知道的,我的药最多只能是辅助,毒性究竟能抑制多久,只能靠你自己的身体。”
“魏霁,这些年没人逼你活成这样。你若是放下了,远离了这乌烟瘴气的皇城,兴许……兴许还能多活几年。你这样的身份再加上那块免罪金牌,完全可以过得肆意些。太子殿下若是还在,也定希望你……”
魏霁眸光微暗,长指轻叩了一下桌面,声音甚是云淡风轻:“我现在也挺肆意的。”
江镜逸动了动唇,终是没再说些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最近在配一个新的方子,还差两三味药没有试出来,如果能成,便叫人给你送过来。”
“谢了。”
江镜逸出了寝殿往外走,正赶上枫澈龇牙咧嘴地往里进。身为大夫他实在看不过眼去,从怀里掏了个药膏扔给了枫澈:“外敷,两天就好。”
枫澈连连道谢,托着自己的老腰就进去了。
在外面怎么样都行,一进去人立马就规规矩矩的。
魏霁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盏,薄唇轻启道:“回来了?”
枫澈立刻跪下行礼:“属下给王爷请安。”
魏霁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知道为什么罚你?”
枫澈将头垂得很低,从刑堂回来的路上已经清楚了原因。其实与他自作主张去找江先生无关,起因是王妃屋中失火的那批家具。
“属下失职,愿受一切责罚。”
他昨晚托王四继续调查失火原因,其实走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些端倪。那些家具被人动过手脚,夹层里面放了东西,时间差不多到了便会自燃。
如今再寻那个购置家具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枫澈明白他这是疏忽了中了别人的计。
魏霁凤眸微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两下书案。
有人想窥探他现在的实力,他倒是不介意成全一下他们。人还是需要有所忌惮,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肆意到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
“叫人盯好城北。”
枫澈一凛:“属下明白!”
……
沈容倾听说魏霁醒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那人让枫澈传话给她说,最近四五日他不会醒,让她自己随意,老老实实地别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