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问责,只交代将罗期兴带走,又问了两句情况,便叫众人散去。
那犯了错的小官直到出了沈府,才敢一下哭了出来。
袁别头疼地看着他,“又没打你没骂你,哭什么。”
小官早听闻过首辅的狠辣手段,哽咽道:“卑职会死吗?”
袁别摇头,“被贬职回乡种地,永世不得录用。”
小官一愣,抹抹眼泪,“……就这样吗?”
渎职,还酿成大祸,就这般轻轻放下?
“不然呢,首辅大人还能手刃朝廷命官?滥杀无辜?”
“可都是这样传的……”
袁别瞪了他一眼,“那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袁别回头望向沈府的大门,重重叹气。
这些年办砸事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从未见沈长寄发怒过,就连处置也是轻飘飘的,仿佛什么样的烂摊子他都不曾放在心上,无所谓一般。
刑部的人离开后,罗期兴也被带到了玄麟卫暗牢。他磕头请求沈长寄对他家人手下留情,沈长寄不为所动。
罗期兴很快毒发身亡,人死了,好在死前交代了些重要的东西。
沈长寄出了暗牢,日头正挂在头顶。
他有些想谢汝,不知她可休息好了,还难不难受。
他归心似箭地回了府,平瑢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一阵无语。
刑部丢了个烂摊子给他们,玄麟卫的兄弟们忙活了半月,全因刑部几个小卒坏了事,险些功亏一篑,大家都怨气十足,唯有大人心无波澜似的,游刃有余地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平瑢与袁别一样,一直十分佩服首辅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志,直到大人遇到了谢姑娘。
“晚膳不用备下了,我去谢姑娘院里。”
平瑢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属下去通传一声您要去蹭饭。”
沈长寄:“……不必。”
说罢便甩下平瑢,急不可耐地往隔壁的院里去。
他才刚进院子,便觉出不同寻常来,每日这个时候该上膳食了,今日院里却安静得出奇。
他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步子迈的愈发快。
一进屋,一股浓烈的药酒味儿扑面而来。
只听平筝哽咽说道:“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您忍着点啊……”
“不怪你,你也没看到我,是我走路没声儿。”谢汝还有心情笑了笑,“我这一天,多灾多难啊。”
沈长寄已然走到近前,冷眼看着正在上药的主仆二人,“发生了何事。”
他问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谢汝那只烫红的脚。
平筝噗通跪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连连认错,“都怪奴婢,端着热水撞了姑娘,害姑娘烫伤。”
沈长寄的视线定格在伤处,一直死死盯着,脸色极冷极阴沉,眉目蒙上一层厚重的冷意,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他弯下了身子,半跪下来,手掌微颤,轻轻托着少女的足。
足底的痒意盖过了痛楚,谢汝赧然地要抽回去,“别……”
男人不依,大掌紧按着她的腿,不让动。
他端详着那一片红肿,眉心紧拧,心疼得眼尾泛红,他咬了咬牙。
“十棍,下去领罚。”
平筝洪亮地应声,“是!”
第24章 为心上人上药这件事,只……
平筝的一顿板子到底是没能执行,谢汝好说歹说,才将首辅大人劝住。
此事当真是她的问题,当时她才起,精神恍惚的很,才交代了平筝说要沐浴,转头便忘了,下床时满脑子都是清晨时的记忆。
她记着自己抱着沈长寄哭,还勾着他没完没了地亲吻……
谢汝脸通红一片,耳根的颜色像鲜红的血。
她从椸上拽过一件织锦薄纱外披,搭在肩上,心事重重地往外间走。
羞窘过后,她便忆起了那亲昵的源头。
是她又做了梦。
谢汝未能分去心神想沈长寄夜半三更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榻边,她只想知道,自己在梦中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重生之说本就离奇,这般怪诞的经历只怕她说出来会被沈长寄当成怪物。
想得入神,走到门边时一时未察,脚被烫了。
谢汝不知道十棍是责罚在何处,平筝到底也是女儿家,怎能受的住。她看着沈长寄小心翼翼的样子,只得将责罚替平筝免去,但再多的宽慰之语却没说。
若这伤在他身上,她也是要心疼的,他如若一味强颜欢笑,自己只怕会更恼怒。
谢汝思己及人,放弃了逞强。
她的脚还被人托在手心,脚背红肿了一大片,伤处触目惊心。
“大人,疼……”
沈长寄手一颤,浑身的戾气更浓,只听她又道:“大人,为我上药吧,我只信你。”
她说着,还前倾了身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男人上一刻还暴戾不堪,下一时便收了全部的杀意,握了下她的手,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拿过一旁的药油。
他的身体紧绷,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但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对待易毁坏的珍藏品。
手指点了药油,朝她伸过去,快要碰到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说上一句:“痛要告诉我,别忍着。”
谢汝微怔,苍白的小脸上扬起笑容。平筝为她上药,只叫她忍一忍,只有他,会叫她不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