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窈心里揣着事,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母亲要给二妹相看人家,还要将她远嫁。他们的语气有些奇怪,提到二妹的生母时,似乎讳莫如深。
谢窈一直以为,母亲不愿提起那女子,是因为厌弃到了极点的缘故,毕竟那是风尘中的女子,不比府上的其他姨娘,就说谢妗的生母孟姨娘,那也是大家族的庶女。
可方才听着,母亲倒是没有多少恨,甚至还要问父亲的意思,关于二妹的事,母亲一向可作主的。这婚事,究竟有何蹊跷的……
惊惧忧思,谢窈辗转难眠,当夜便病倒了。
**
翌日清晨,谢汝在熟悉的床榻上醒来。
才稍微一动,脚踝处的剧痛传来,身体的知觉从熟睡中复苏。
她想抬起手,撑着床榻起身,才发现左手被裹得严严实实。
昨夜那身衣服在也脏了,她穿着新的寝衣,坐在床边,有些茫然。
用了几息功夫将昨晚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平筝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了。
“姑娘,可好些了?”
“沈大人呢?”
平筝笑了,“大人还未回来,不过他走前交代姑娘好好养伤,不要乱跑。”
谢汝垂下头,小声嘟囔:“我哪有乱跑。”
她一抬头,见平筝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解道:“你总笑什么?”
“我笑姑娘一醒来就问我家大人去哪里了。”
谢汝:“……”
“这有何可笑的,我来府上借住,醒来不该问问这府邸的主人在何处吗?”
平筝立刻板起了脸,“应当的,应当的,姑娘不是想大人了,只是礼数周全,奴婢晓得。”
谢汝恼羞成怒,“快些拿衣裳来,我要更衣了!”
平筝正经地点头,“奴婢伺候您更衣。”
转身时,没忍住向上弯了嘴角。
谢汝低下头,也抿着唇笑了。
用过膳后,谢汝被迫靠在窗边看风景。
平筝坐在她榻边,正认真地绣着什么。
“你何苦寸步不离守着我,我又不会跑。”
平筝头也不抬,“那可说不好,您在奴婢这里没什么可信度。”
上回烫伤,三天两头到处乱跑,害得她被她哥训了好几回。她也难啊,姑娘有自己的主意,大人那边又不好交代。
她原以为姑娘就是一柔弱美人,可昨夜亲眼目睹了她将那宫女拉下水,自此便知,姑娘是外柔内刚。这回她也该强硬些,时刻盯着,直到大人回来,免得她看护不当再出了什么岔子。
谢汝见通融不过,只得作罢,左右无事,便生出了与人闲聊的兴致。
她看到平筝手里的针线,好奇道:“你在绣什么?”
瞧着像是鸡,又像鸟。
平筝道:“给我哥绣个荷包,他就要过生辰了,这是照着他们官袍上的麒麟绣的。”
“……麒麟?”
“是啊是啊,我还怕绣不好,昨夜偷偷摸进他房里,照着他衣服画了个图稿,您看。”说着就把桌上的纸递了过来。
谢汝:“……”
若不是知晓了答案,她还真不知这是麒麟。
平筝见她神情复杂,有些犹豫,“怎么了姑娘,这……不像吗?”
“嗯……像。”
平筝好半晌没说话,继续低头绣了起来,再开口,语气变得很轻,“我从小也没学过这些东西,笨手笨脚的,但这是我能给我哥最好的东西了。”
谢汝不知为何心里一涩,“他会喜欢的。”
“他当然喜欢,”平筝又恢复了活力,“姑娘,虽然我不擅女红,但他从未嫌弃过,我送的东西他日日都在用呢。”
谢汝感慨,“他是个好兄长。”
她莫名有些羡慕。她也有姐姐,有兄长的,可他们都……
姐妹间的算计,兄妹间也只有忽视与冷漠,父亲从小对她都格外苛刻,嫡母视她如肮脏之物,生母也……
谢汝摇头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气,她的运气大概都用在了沈长寄的身上。
“我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平筝提到兄长平瑢时,眼里在闪光。
“那你们兄妹,是如何遇到沈长寄的?”
平筝一个分神,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吮着,含糊道:“七年前,大人高中状元那日,偶然救了我们兄妹。”
“那样早,七年前你才十岁吧?”
“是啊,我十岁,我哥十三,还是两个小乞丐呢。我生了病,快要病死了,大人把我们兄妹接到了府上,给了钱医好了病,他没想叫我们跟着,可我们也无处可去,便一直追随到到了今日。”
“接你们到沈府吗?”
“没,大人早就离了沈家,独自生活了。”
谢汝想问些再早的事,比如他如何从沈家跑出来的,他高中状元时,必定是全京城里最俊朗的少年郎,那时他家里人还欺负他吗,是不是看他得了陛下的青睐就转而想攀附他。
可平筝却摇头,“我那场病挺严重的,好多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哥,记得他把我从路边捡回来,记得他自己饿肚子也要将我喂饱,记得他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可别人的事,都没印象,我只记得他。”
谢汝惊诧道:“你们不是亲兄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