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因着月事不顺,她的身上又不甚舒服,所以现下,裴鸢怎么看韦儇,都不甚顺眼。
这少阳院,本该是她和司俨未来孩儿的住所,她不想让韦儇待在这儿,一刻都不想再让她待。
韦儇这时,语气尚算恭敬地回道:“臣既任宫内尚方令一职,自当为王上打理阖宫宫务,且王上虽不再住在这少阳院,却时常来这处的练武场射箭健体……”
话说到一半时,韦儇的面色复又显露了不明的笑意,又道:“王后殿下若是不知这少阳院的内景布局,臣可引着殿下四处看看。”
裴鸢听罢,却觉韦儇适才讲话的语气,倒像是她是这少阳院的女主人,而她裴鸢则是外人。
韦儇这般一说,裴鸢只觉什么兴致都无,也没有心情再去参观司俨从前的住所。
女孩的声音依旧透着沉冷,复对韦儇淡淡道:“罢了,还是等王上归宫后,再亲自引着本宫看看此处罢。”
言罢,裴鸢的心中仍觉不是滋味,她知道韦儇的手中应有这少阳院的宫钥。
而她,不想再让韦儇持着那宫钥,也不想让她随意地再进出此处。
且她也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裴鸢头一回对权利产生了渴求,她迫切地希望,这掌管阖宫的权利能尽快到她的手上,她不想再让韦儇插手宫里的诸事。
因此,裴鸢复又问向韦儇:“除了这少阳院,还有哪处的宫院是空着的?”
韦儇不知裴鸢问这话的意图,只如实答道:“除了少阳院,还有绫绮殿、含元殿…和,先王于其余三季居住的刑政白殿、玄武黑殿和朱阳赤殿。”
——“那便将这些宫钥,都交给本宫罢。”
韦儇听罢,眸色一黯。
可裴鸢毕竟是王后,她若要这些宫殿的钥匙,她是不能违背她的命令的。
纵是知晓这个道理,韦儇还是不想让裴鸢那么容易就拿到这些宫钥。
“可是殿下,各处宫院的宫钥,一向都要安放在内侍局中,这是先王在世时便立的规矩……”
裴鸢娇美的小脸儿再听到这话后,便存了丝愠色,她因而斥向韦儇,厉声道:“哦?先王立的规矩是吗?那先王可有让你拿着这些宫钥乱闯宫院?”
“臣……”
“既是都在内侍局,那本宫就随你走一趟,待到内侍局后,你再把那些宫钥交由本宫。”
裴鸢本是想让韦儇将那些宫钥送到青阳殿,可再一想,她嫁到姑臧后还未去过内侍局,那么今日不如就顺道去一趟这处。
韦儇见裴鸢态度坚决,也只得耐着心中的不忿,道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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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内侍局的这一路,裴鸢得见了许多路过的宫人,虽然她们都有恭敬地对她施礼问安,但她亦能觉出,这些宫人对韦儇的态度也很尊重。
裴鸢能隐约猜出司俨下一步的打算,他准备让她接手阖宫诸事,逐渐以王后的身份,取代韦儇现任的这尚方令一职。
但女孩内心却是清醒和理智的,她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达成,且不说取得这些宫人的信任不易,她现下也并没有掌管宫务的能力。
众人到抵内侍局后,裴鸢便见这地的宫官都很是忙碌,从八品和从九品的局丞和局监得知她这个王后来此,都停下了手中之事,前来向她恭敬问安。
裴鸢虽强撑着镇定,可内里总归有些局促和紧张。
韦儇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自是比她镇定自若。
“王后殿下,臣是将那些宫钥命人拿出?还是…您携着女使和臣一同进室去取?”
裴鸢忖了忖,决意还是同韦儇一同入室去取宫钥。
韦儇依着她的命令,将呈着数枚宫钥的木匣都递给了绛云,那木匣重量不轻,一看便是沉甸甸的。
裴鸢进室后,顺势扫了眼韦儇在内侍局的办公之处,却见书案上,竟是放着几本账簿。
她随意地拾了一本,待要用纤白的小手上下翻开时,韦儇这时问道:“殿下…是要查看宫中的账目吗?”
裴鸢并没有回复韦儇的话,她看着那些用小篆记录的各宫进项,还是微微变了神色。
完了。
上京石渠阁中的所有生员,也只是需在第一年修习算学。
待课业终毕后,司俨早已离开上京,而她一向对算学排斥,便再没碰过这些东西。
不仅是没碰过算学,待到及笄之年后,她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勤于练舞。
整个颍宫的开支太多,且进项出项过于庞杂,简直看得她头晕目眩。
韦儇这时看出了裴鸢的慌乱,眸中也显露了得意的笑。
——“殿下,您难道…不会看帐?”
裴鸢现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实则班氏今年也想着要教她操持府内中馈,但她也只是学了很浅显的东西,且她也不算用功,纵然学了些理账的法子,却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裴鸢自是不想在韦儇的面前露怯,待掩饰般地清咳一声后,只危言正色道:“本宫并非不会看帐,只是今日身子不适。绛云,将这几本账簿都带去青阳殿,本宫回去后再好好查验。”
绛云恭敬应诺。
韦儇自当看出了裴鸢的矫饰,便在她临行前,说了这样一番话——
“殿下,王上从前的妾室,虽然都出身于颍国小郡,不及殿下的家世和门第高贵,却也都是会打理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