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是县主，你也知她多疼爱殿下。”赵彬道，“那虞氏既然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县主也该对她客气。但婚姻是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世间正道，便是殿下也要听圣上的。圣上知道阿茹，对她也一向和蔼，你是知道的。”
此事，杨氏当然知道。
赵氏与宫中的来往一向密切，赵茹的祖父是太常博士，很得皇帝敬重。赵茹入宫给公主们做伴读，也是皇帝的命令。从这一层上说，赵茹比别家的女子更有希望受到皇帝的眷顾。
“至于那虞氏，”赵彬道，“哪个王侯没有妾侍，别的不说，便看看陈王梁王，府中皆婢妾成群。阿茹将来要做王妃，便要识得大体才是，莫往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不但落个妒妇的名声，还徒生烦恼。”
杨氏笑盈盈：“夫君此言甚是。”
赵茹立在门外，听着父母这一番言语，面色紧绷。
屋子里，地龙烧得温暖依旧。
萧寰刚宽下身上的裘袍，忽而发现虞嫣盯着他，目光意味深长。
“怎么了？”他问。
“刚才那位姓赵的女孩，叫什么名字？”虞嫣问。
“她么，叫赵茹。”萧寰道，“朔方令赵彬之女。”
虞嫣瞥着他：“你跟她听熟么？”
“算不上。”萧寰道，“她是舅母的堂侄女，少钧的表妹，与舅父舅母那边来往不少，我故而识得。”
虞嫣道：“她跟别人订过婚了么？”
“据我所知，尚且不曾。”
虞嫣听得这话，心中冷笑，这就对了。
又没跟别人订婚又是沾亲带故的，怪不得那杨氏对萧寰说话的时候，仿佛在跟女婿说话一样。
“为何问起她？”萧寰在虞嫣身旁坐下，问道。
“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她长得真好看。”虞嫣笑眯眯，“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不算久。”萧寰道，“他父亲去年来朔方上任，我才第一次见到她。”
“哦，”虞嫣道，“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
萧寰啼笑皆非：“我为何要提她？”
虞嫣目光阴恻恻：“我问你在朔方有没有女人，你从来不肯说。”
“没有如何说？”萧寰匪夷所思，“你这所谓的有女人，莫非便是朔方的所有女人？”
虞嫣不理会这话，盯着他：“除了这个赵茹，你在朔方还认不认得别的没出嫁，出身又好，年纪合适的女人？”
萧寰看着她，神色变得玩味。
“你在吃醋了？”他忽而道。
虞嫣目光一闪，嘁一声：“我吃什么醋。我刚到这里，也总不能就待在这房子里不出去，总要对你周围有什么人了解了解。”
萧寰看着她的模样， 莫名的，心中一阵舒坦。
“你若想了解，甚是简单。”萧寰道，“我稍后让户曹将城中所有的女眷名册送来，你一一过目便是。”
死直男。
虞嫣大方道：“好啊，他送来我就看。”
萧寰喝一口茶，看着她：“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要与我说么？”
虞嫣眨眨眼，一脸无辜：“还要说什么？”
“你在舅母面前编的那些身世，以及我对你一见钟情之事，难道不打算说来与我听听？”
虞嫣知道他不会放过，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刚才你舅母把我支走，不就是要跟你对口供么。”她说，“你都听过了，还问我干什么。”
萧寰道：“她也不过随口提了提，既然是你说出来的，当然要你亲自复述才是。”
虞嫣仍旧企图蒙混过关：“我也没说什么，大体上跟从前说的没什么区别。”
“无区别么？”萧寰不紧不慢道，“不求一世相守，我若另娶你自会离去。这是何意？”
虞嫣耳根一热。
心想华阳县主那看着一脸正经的，八卦起来倒是认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虞嫣道，“你将来要是变心了，或者我们谈着谈着觉得不合适，那当然就要分手。”
萧寰的神色却是严肃：“我在你眼中便是那等三心二意的人么，既然你们心意一直，就该不离不弃，就算将来有了困难，也该一道解决才是，怎可才在一起就做好了分手的打算？”说罢，他盯着她，“莫非是你有将来变心的打算？”
“当然不是。”虞嫣即刻道，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些，“只不过我觉得凡事都有变数，不能把话说死。你也知道，在我那边，谈恋爱分分合合普遍得很，结婚离婚也到处都是……”
“在我这边并非如此。”萧寰打断道，“我喜欢你便是喜欢你，不曾考虑过别人，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这话听上去像是小孩在赌气，透着一股天真的幼稚。
虞嫣啼笑皆非，但看着萧寰那认真的样子，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好啦……”虞嫣拉起他的手，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小声嗫嚅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舅母那样的大人物，我又得罪不起，她要是觉得我贪图荣华富贵才非要巴着你怎么办？我当然就要把话说清楚些，免得她怀疑我动机不纯。”
萧寰觉得她在这方面简直执拗。
“你便这般在乎别人怎么想？”他说，“你就算说你是为了荣华富贵跟着我又如何，我要留着你，谁也阻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