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梅抿抿嘴,眼神落在案几上。
“你今天又遇到了谁,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哥……”她抬起头,手指却用力地捏着案几边缘。
霍嘉扫了她的手一眼,柔声道:“你遇见了淮山王殿下?”
“……哥哥果然很厉害。”霍青梅想要勾起嘴角可还没坚持多久,就又被拉平了。
“你这样单纯的人,让你烦恼的怕是只有淮山王了。”霍嘉语气不明地说道。
“总觉得哥哥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呢!”她揉了揉脸,“准确地说,我今天先是遇见了南山郡主,然后嬴长安出现了,用鞭子替我教训了郡主一顿……”
听到这里,霍嘉的神色微微放松,宽慰道:“你要是为淮山王他担心那完全没有必要,他做这件事也不是完全因为你。毕竟他越是嚣张,名声越是不好,圣上也就越是放心他。”
“嗯,我也觉得他不可能完全是为了我。”霍青梅低垂着头,青丝从肩头滑下遮住了她的神色。
霍嘉挑挑眉,眸中露出点点笑意来。
“让我忧心的另有其人。”
霍嘉眉心一皱,霍青梅却没有看见,接着说:“嬴长安走后,又出现一个藏头露尾的男人,他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面容,最奇怪的是他的口音……”她仰起脸道:“他带着奇怪的口音,好像并不习惯说这种语言。”就像是外国人。
霍嘉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圣上在此春围也会邀来大秦的外国使臣同乐。”
“既然是外国使臣又为何要藏头露尾?”
“所以……”他温柔的捧起霍青梅的脸,“我的小妹哭了是因为姜媛、嬴长安还是那个不知外貌的男人?”
“才、才不是他们!”霍青梅扭过脸,“我只是被风沙眯了眼睛而已。”
霍嘉摸摸她的头,笑道:“最好是这样,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妹有什么瞒着我。”
“我也不希望哥哥瞒着我。”她状似自言自语。
他一愣,温柔的眼眸溢满了疼惜,微微前俯,从前襟里滑出一个红色东西,霍青梅定睛瞅了瞅。
那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平安符,边缘甚至都露出了线绒。
这是她送的,是她小时候送给家人的,父亲、姐姐、哥哥都有份,就是忘记准备自己的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带在身上。
霍青梅心中又热又暖,不禁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真的是长大了……”他叹息道。
哥哥他又这样说。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不能随随便便把你知道的和你猜测到的说给别人听,无论那个人与你多亲近,也无论你认识了他多久。”
霍青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郑重地点点头。
霍嘉随手从案上拿了四个杯子,摆成一派,又敲了敲茶壶道:“现在这茶壶就是圣上,而这四个杯子就是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人。”
烛火下,他认真的脸庞似乎在微微发光。
“圣上痼疾沉疴,以为没有人知道,殊不知这件事情这四人都已知晓。”他的手指在那四个杯子上画了一圈。
霍青梅往前倾了倾身子,轻声道:“那这其中三个人是大皇子嬴放,二皇子嬴校以及小太子嬴敏。”说着,她指了指最后的那个杯子,“这个呢?是嬴长安吗?”
她的尾音甚至有些微颤。
霍嘉点点头,笑着说:“所以当你要跟嬴长安交易的时候,我作为你哥哥虽然不赞成;但是作为霍家长子,我也十分想知道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她阖上双眼,停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他重新移动几个杯子,使得两个杯子对峙地包围着一个杯子,而另一个则被远远丢开。
“现在的形式就是这样,嬴敏占着太子位置颇有优势,他背后又有外戚姚氏一族,可以说是嬴放跟嬴校共同的敌人。”
“然而……圣上因为姚氏逼迫早早就立太子一事颇为不满,姚氏也已经慢慢衰微了。”
很少能从嬴敏的口中听到有关姚氏的讯息,他每每表现出一副无牵无挂、生死无人问津的姿态,都让霍青梅狠不下心来。
“太子行事散漫,圣上想要废太子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了。”
“那他呢?”霍青梅一手托着腮,一手指腹抵在第四只被子的杯口处。
“淮山王的心思谁也摸不透,现在各世家已经早早站队,图谋新帝登基后的大饼,或者是像顾家一样做所谓的清流,实则哪一家也不得罪,虽不能获大利,也不可能因此遭灾。”霍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赞同,“所以,他们家传承这么多年也依旧不温不火。”
不,顾家也并不是没有人站队。
霍青梅的眼前迅速闪过顾家三位公子的面孔——有礼有度的顾崇文、后世谋臣第一的顾华章以及据说痴傻的顾辞赋,最终,顾华章紫袍绶带的身影渐渐清晰。
“顾华章很厉害吧?”霍青梅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霍嘉摇摇头,“他还没有出头,现在看来,顾家后代还是以顾崇文为先。”说罢,他又笑道:“该不会是小妹又看上顾华章了吧?”
“呵呵……”
他跳过这个话题,手指弹了代表嬴长安的杯子一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站位,或者是他稍稍透露一下自己的野心,毕竟有传闻说先皇更属意的接班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