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难的选择!
阿聪连连叹气,他离江远路又近,那一声一声蛇信似的往人耳朵里钻。
江远路又输了两局, 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听你一直叹气, 换你吧。”
阿聪:“啊?”
他还没回神,江远路已经站了起来,随手将他往凳子上一摁:“我有事先回去了。”
“这、这就要走?”阿聪坐如针毡。
江远路“嗯”了一声。
曲思远手一抖, 手机掉到了地上,她有些慌乱地弯腰去捡,再直起身,江远路已经出去了。
“外、外面下、下大雨……”曲毅想要起身劝阻,被那史一把将人按回凳子上。
“洗牌洗牌!”
“可——”
“哎呀,人家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怎么了?”那史一边洗牌,一边瞥了曲思远一眼,“哪只单身狗不是这么过来的,有自己亲妈疼就好了——哎呀,差点忘了,那小子更惨,连亲妈都不疼他……”
……
夜雨潇潇,打在石板、叶片上,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愁绪。
曲思远拿着伞一直跑出了门,才回过神——人家没妈,可也未必会要自己所谓的友谊。
他想要的,现在的她,是给不起的。
不喜欢人家,却又吊着人家,那不就变成了养鱼的塘主?
她犹豫着想要往回走,一直疯狂往脸上身上扑的雨丝却陡然消失了。
她茫然抬头,先看到了暗格子纹的伞面,然后才看到江远路沾着雨水的湿润脸庞。
“你的伞是摆设?”
曲思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伞出来的,攥在手里,伞面早已经被淋的湿漉漉的了。
她下意识退了一大步,退出了他伞的范围,手忙脚乱地想要开伞。
江远路刚有点好转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把伞往她身上一抛,嘲讽道:“你放心,我没那么不识趣!”
不过几秒钟,他的衣服也全湿了。
曲思远只得把撑开的伞重新往他这边递来,江远路冷哼了一声,不但不接,还直接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她一个人攥了两把伞,到底觉得说不过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去。
江远路人高腿长,步子也迈得大。
她得小跑着才勉强追得上他,还得拼命伸直了手臂去举高雨伞。
那伞一时遮住他视线,一时戳到他后脑勺,有几次甚至差点扎到他眼睛。
江远路到底还是停了下来,雨伞也终于稳稳地罩在他头顶。
“曲思远,你这样有意思吗?”
那目光难得直白,泛着幽光的刀子一般直扎到曲思远脸上。
她下意识又要退,硬生生止住,晃了下手里的雨伞:“我、我这儿还有一把。”
说完,她立刻便去开伞。
江远路失望透顶,大步转身。
“哎!”曲思远吓了一跳,再一次把伞举高,甚至还踮了下脚:“伞……”
玫瑰村的小路都是碎石铺就的,梅雨季之后就长了不少青苔,叫雨水一淋,湿滑得不行。
曲思远举着伞,跑得又慌,脚下一滑,“砰”一声就连人带伞往前摔去。
她心里着急,生怕带累前面的江远路,下意识便把高举着的伞收了回来。
没了双手支撑,她几乎是直砸下去,左边膝盖和额头都重磕到碎石上,火燎一般剧痛。
匆促收起的两把雨伞夹在胸膛和地面之间,硌得肋骨都有些发麻。
“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
江远路的声音蓦然自她头顶响起,胳膊也被他攥住:“下雨天跑什么跑,以为自己练杂技的?!”
明明是你在跑啊!
你不一脸愤怒走那么快,我至于要追那么急吗?!
曲思远有心要反驳,一张嘴雨丝就直嘴里扑,满口咸腥,想来是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了。
江远路扶着她起来,也没捡地上的伞,直接拉开车门,将人扶进了后座。
“嗳,我身上都是泥水。”曲思远忍不住提醒。
他没理她,摁亮顶灯,板着她脑袋查看她脸上的擦伤。
“嘴巴张开,我看看。”
曲思远只得咽下剩下的话,张大嘴巴:“啊——”
江远路就着灯光查看了下,抿唇:“嘴唇和上牙龈磕破了点皮——还有哪儿疼?”
男人的手又大又热,扣在耳根和下巴处用力得有点生痛,仿佛薪火落进了干枯的杂草里,悄无声息便将整张脸都烧红了。
曲思远往后缩了缩,垂着头不敢看他。
江远路也意识到了气氛的暧昧,干咳一声,拉开车门:“我去拿药。”
曲思远点头,一点声息也没发出来。
她知道自己怂,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害怕。
这一路磕磕碰碰走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存在。
她怕他们连朋友也做不出,更怕他真的一去不回头。
江远路下车拿回来的不止是一个医药箱,还有一条厚厚的大毛巾,以及那两把被她“精心保护”过的雨伞。
他把伞折好伞在了她身后的车门储物格里,毛巾盖在了她身上,这才撕开碘酒棉棒的包装。
曲思远今天穿了件深色T恤和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手臂手掌擦伤,左膝盖摔得也非常严重,裤子破了个大口子不说,周围布料上也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