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颜嘴唇嗫嚅:“…许永绍?”
许永绍垂眼,面肌狰狞纠结,揽她的腰摁入怀中,紧紧搂住:“…我真的…就这样让你厌恶?”
他好像…有点难过?
康颜抬手,犹豫着在他背后徘徊,最终没能摸脊背安抚。许永绍捧起她的脸,眉毛下撇,嘴角却努力扬起:“向我证明你不讨厌我,证明给我看。”
他并不需要康颜的答复,而是自说自话再度吻上,康颜的心绪被搅弄,理智混乱不堪。
许永绍放低了椅背。
江浪巡回往复,夜间水温降低,没多少市民留下游泳,只剩零星几个小孩扔石头玩耍。
剃板寸的小男孩往更远的堤岸摸石子,望见一辆黑车,像超市门口的摇摇椅一样晃动,时而缓慢时而激烈。
江水湍急,他恍惚听见有个女声在哭,又或许是笑,声调很古怪。他好奇地靠近,突然两只手掌拍上镀膜的窗户,像黑夜伸出鬼手,吓得他直往后退。
男孩平复心情定睛再看,一双更大的手掌覆盖那双手,十指插.入指缝紧紧相扣。
男孩歪头挠脸颊,同伴戳他的后背:“诶!你妈来喊你吃饭了!”
男孩连忙应了一声,走几步又悄悄转头,黑车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即将随着西坠落日,融入越来越浓的夜。
*
康颜坐在许永绍怀中,头倚胸.口,手攀着肩膀喘气,许永绍的嘴唇抵在她头顶似吻非吻,扯回被揉皱的裙摆:“我让林秘书送件新的来。”
他给林秘书拨了通电话,语气淡淡一如往常,林秘书忙不迭答应,挂了电话就直奔商场挑衣服。
雨滴忽大忽小,两人窝车里谁也没说话。康颜明显感觉到许永绍情绪不稳,平时再怎么暴躁至少还剩点理智,今天却是近似疯狂的发.泄。
康颜问他:“你今天怎么回事?”
许永绍沉默,松开她坐回驾驶座,掰开储物格摸来摸去。
车后有两束灯光探照,康颜回头,林秘书开了辆白色丰田,车刚停稳就提纸袋跳下,跑来拍打车门:“老板?”
许永绍余光扫到衣冠不整的康颜,只开了点窗户缝:“塞进来。”
林秘书塞入纸袋,许永绍递给康颜,康颜跨去后座换衣服。奶黄v领针织裙裁剪得当,简直像贴肉长的,一步裙越往下越收紧,纤细小腿并着扭来扭去,一种欲拒还迎的美。
许永绍垂眼抿唇。
康颜没察觉他的目光,随手挽起头发,许永绍从后视镜紧盯她的脖颈:“项链呢?”
康颜动作微僵,很快掩饰过去,撒谎终于娴熟起来:“参加葬礼了,不好戴首饰,放宿舍了。”
许永绍没怀疑,颓然靠向椅背,康颜换好衣服:“我…”
“你回去吧。”
康颜讶异抬头,许永绍解锁车门,“哒”一声:“我让林秘书送你回去。”
康颜点点头,推开车门,林秘书正面对江水感慨人生,许永绍放低车窗:“林昊杰,你送康颜回去。”
林秘书回头看着康颜,惊讶到:“…送哪儿?不留下过夜?”
许永绍冷脸不回答,林秘书张嘴:“她…”
“带她走!”
许永绍陡然一吼,两人都吓得一激灵,林秘书急忙招呼康颜往车里请,康颜径自上车关门。
后视镜中的白车渐渐转向、开走,车尾灯远成两点豆大的红光。许永绍继续摸索储物格,摸到盒子状硬物,掏出来一看,是前些日买的白沙烟。
康颜回头远眺,黑车已彻底融入黑夜,她问林秘书:“许先生今天怎么回事?”
林秘书叹气:“许总有个关系挺好的大学同学,替上司背锅跳楼了。出了这档事,酒店很难开门营业了。”
许永绍摇出一根烟,拢手点燃。
“这是故意给新任的那伙人添堵,许先生亲眼目睹,吓得不轻。两人一对比,不知道多少人得骂他墙头草,可担着几千人的饭碗,他能怎么办?”
“别看许总这样,早年他也是有血有肉的,起先烟酒只是调剂品,后来成了麻醉品,再后来,麻木了就冷漠了…”
烟头噙着橘色星火,亮点逐渐变暗,却依旧烧着,冒出袅袅白烟。
许永绍颤抖着手,在烟雾中落了泪。
康颜沉默一会儿:“许先生每天都回家吗?”
“这不太清楚,应该是除了加班应酬往常都回的,你也知道许总近两年养生。”
“带我回他家吧。”
“啊?可许总说…”
康颜语气坚决:“带我去,没关系,顺便你让老贺开车过来带他走,酒驾容易出事的。”
林秘书扫她一眼,答应了。康颜望着窗外霓虹灯,头倚车窗喃喃到:“就当是最后一次,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感谢感谢他吧。”
*
许永绍靠着椅背闭眼假寐,忽然听见有人敲车门,他睁眼,老贺贴着车窗往里看,确认许永绍在里面后继续敲:“许先生!许先生!”
许永绍开车窗:“你怎么来了?”
老贺说:“林秘书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您,我打了辆的士就来了。”他压低声音,“他说您喝酒了,不方便开车,还是让我来吧。”
许永绍下车回后座,老贺上车:“您回家吗?”
“家?”许永绍抬手搭着额头,“那只是一栋房子,睡觉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