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直直地盯着王二的眼睛，通过眼神对视, 她可以判断很多信息, 比如, 王二有没有撒谎。
王二讷讷地说：“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想杀你……”
早就说了，像他这样的人，很清楚什么样的罪名担得起，什么样的罪名担不起。杀人，跟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他敢逞凶斗恶, 就是算准了这些人不敢跟他玩硬的。
阿零微微皱了皱眉，因为她没有从王二身上看到撒谎的痕迹。除非这个人是一个谎言高手，连自己都骗过去的那种, 否则不可能毫无端倪。
那就是说, 王二确实没想杀人？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你管着城中村那边收废品的，也就是说, 之前我的工作是被你挤没了，对吧？我没得罪过你，但你处处针对我，总该有个理由？”
那个小姑娘临死前，都不知道这些情况。她以为只是她没本事, 连收废品的工作都守不住，她以为是她太柔弱，所以别人看到她都要欺负一下，王二才会放藏獒吓唬她。
阿零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是她自己没立起来。
可现在看来，郁零性格柔弱是一回事，可是被人针对是另外一回事。
“你现在还有坦白的机会，否则的话，因为你身份可疑、行为诡异，接受的讯问就没那么简单了。到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你照样还是得说。”
庄园外面，一排军用吉普停下，一行人令行禁止，就在庄园外待命。他们已经接到了陆续的通知。跟涉密有关的事情，郭嘉一直都不会放松警惕。
王三早就被他们这种阵仗吓到了，他就是一个习惯了偷鸡摸狗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连连催促，“哥，你快说吧！别瞒着了！不然我们真的会死的！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说了！”
王二闭了闭眼睛，终于决定坦白，“我老是针对你，是为了你身上的宝贝。”
“宝贝？”阿零皱了皱眉。
“对，宝贝。据说，你爷爷收废品收到了一块上好的古玉，颇有一些灵异之处。我们想要从他手上买下，他不肯卖，说这是传家宝。你爷爷去世之后，古玉就落到了你手上，如果你的日子过不下去，就只能卖掉或是上供这块古玉。所以我几次逼迫，可是没想到，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拿出那块宝贝。”
王三连忙在一旁补充，“没错没错，那什么，我们就是看你都住上大庄园了，听说还开了一家具有特殊效果的农产品店，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奇遇。我们就想偷到那块古玉……”
古玉？奇遇？
阿零很清楚，她的“金手指”都是因为退休自带的，而且郁零也不像是有什么宝贝的样子。如果真的有的话，当时的她至于混得那么狼狈吗？
但是这些人说得信誓旦旦，像是确有其事。
阿零不由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记忆，还真的被她找到了一个相关画面。
郁零爷爷在临终前，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交到了她手上，说：“阿零，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遗物，你好好收好，就当留个念想。”
老爷子从来没有说过“古玉”、“宝贝”之类的词，而且那块石头看起来也不像是值钱的样子，郁零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也没想过将那块石头卖掉。当然，因为它是遗物，她也没丢掉，而是好好地找了个匣子放着。
阿零搬到庄园来的时候，也顺手将那个匣子带上了。不过现在，大概就是放在哪个角落里积灰呢，毕竟对郁零有特殊意义的存在，对阿零来说，本身没有任何价值。
检索了一下记忆之后，阿零觉得，那块石头真的不像是什么宝贝。因为对那位老爷子来说，让孙女过上好日子，读好书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是宝贝的话，留下来对郁零没有好处，用来换钱，让郁零好好读书，过上好日子才是最实在的，不会临死了都没有公开这个秘密。
“阿零，你要好好活着呀，痛痛快快的生活。我们家的阿零，应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
“阿零，以后你一个人，要变得勇敢。爷爷不能陪你一起了。”
老爷子一身穷困，但精神并不贫瘠，他还在的时候，是郁零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他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怀璧其罪的道理不会不懂。他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抱着金砖过闹市的。
阿零翻找着这些记忆，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在接管这具身体之后，阿零一直将她跟郁零的数据分得很开。郁零的记忆归郁零自己的，她的数据才是她的。
将两个人的记忆合二为一，就像是从此阿零也要接管郁零的人生一样。她觉得自己是个系统，承载不了那么重要的使命。
可是就在她翻找跟爷爷相关的记忆时，她们的“数据”，或者说，记忆，不可避免地融合到了一起。那些属于郁零的感情一下子冲击过来，阿零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啦啦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擦掉了眼泪。
是陆续。
陆续知道自己这么做或许有点僭越，但他看到阿零脸上那脆弱又孤独的表情，就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阿零，别哭。”陆续一向觉得没什么事情能难住自己，可是在面对她的眼泪时，他觉得自己嗓子发干，竟有些手无足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