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正要收拾,见他来,忙俯身见礼,云长虚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她的感染力极强,恍惚间好像人还在。
云长虚笑了笑。
他缓步上前,随手一卷袖,便将内室诸物收拾妥当。
他也没喊人上茶,就落座在云床上。
这处他日常起居之所,深褐色的桌案阁椅,玉质的白寒云床,摆设寥寥,偌大内殿的布置简洁清冷,是云长虚一贯的风格。
只这简洁清冷之上,又添了不少的其他东西。
譬如这云床,放了一个厚厚的软垫,丝滑柔软,坐上去就凹进去,不管是坐是躺,都十分舒适,这是苏云给配搭上去的。
要知道云长虚以前,基本都是宗门配制,若是没配,他最多就往上面放个蒲团,是绝对不会折腾这些的。
苏云嫌硬,兴冲冲从储物镯给挑了一个放上去,还特地挑了和师尊气质比较搭配的淡青色云纹。
顺便配上两抱枕,可抱可靠,非常实用,完美!
云长虚就随便她折腾。
大到软垫帷幕,小到茶具摆设,零零碎碎,云长虚的内寝甚至修炼室,都或多或少带有苏云的痕迹。
而云长虚,被她带着带着,也有些带偏了,他从前除非负伤,否则是绝不肯挨挨靠靠的。
如今偶尔,却不排斥这种行为。
端坐云床,盯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绣了q版腓腓的墨绿色抱枕,他慢慢放松身体,斜倚在背屏上的大抱枕上,把那只小的拎在手上。
端详片刻,那胖腓腓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极像它的主人,他罕见有几分出神。
眼前掠过那张灿烂笑靥和狡黠的杏眸。
云长虚轻轻闭上眼睛。
有一件事情,除了他没人知道。
说起来,和九窍聚元鼎关系还挺大的。
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未飞升,当年苏云祭出眉心的九窍聚元鼎真身,将其抛至半空顶住了轰然而下的九霄金雷,事后固然皆大欢喜,但九窍聚元鼎也被炸得够呛。
系统缓了好长一段时间,仍缓不过来。再加上期间苏云尝试了很多方法,她想恢复系统受损的灵智,但可惜由于它受创太彻底,一直无果。
苏云就挺担心的,于是拜托师尊给看看,她怕系统留下后遗症。
九窍聚元鼎就这么到了云长虚手里了。
这个过程中,云长虚详细询问过系统受创前后的事宜以及它凭感受结合事实的推测,很自然而言的,就涉及了一开始依托世界意识蓝本临时生成的那本“原书剧情”。
当时,云长虚一瞬就忆起了母镜世界情花,眼睫一颤,顿了半晌后,他问起系统这本“原书剧情”。
系统灵智受损,不会转弯,闻言忙不迭把整本原书和盘托出,甚至它补全的灵芯,有识海传神的能力了,直接把这原书剧情传到云长虚这边。
于是,云长虚就知道了“原书剧情”。
情花,结合,道侣。
这所谓的原书剧情打开了一扇从未想过大门,思绪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去,明知道是假的,可思潮滚过,心坎一片炙热的滚烫。
难以压抑。
那段时间,他直接闭了关,因为不敢多见苏云一眼。
好在有时间。
最初的炙热灼炽,经过漫长的时间冲刷,重新化作绵绵不断的眷恋。
从未吐露,亦从未示于人前。
只在独处时,细细品尝。
云长虚微微一笑。
轻抚墨绿色的小抱枕,指尖滑过小腓腓那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睛,一室寂静,安恬无声。
……
不过云长虚到底是云长虚。
外表清冷自持,内里坚韧强大,他的人生,从来不止私情。
他有他的道。
他的追求和目标。
以及他的责任。
修炼从来未曾停止,哪怕如今已臻至顶峰的仙帝极境。
还有广清仙宗。
从前有九华宗,如今有广清仙宗,这二者都是前辈师祖交到他手上,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宗门。
日落月升,太昊仙宫的寂静被御宵的到来打断了,云长虚把手上的小抱枕妥善收起,起身领御宵出了内殿,与已被内定为新任掌门的江元子说起话来。
鹤嘴香炉香烟袅袅,依旧不疾不徐吐出,殿内雪松般的清冷气息一如往故。
……
云长虚对苏云,可并不仅仅只有那份悄然掩藏的质变的男女之情。
她是他疼爱的小徒儿。
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如酿酒,添了后料,却酝酿出另一种更为醇厚的质感。
亦师亦恋,回味无穷。
又疼又爱。
云长虚从没想过打破如今的关系,他是她的师尊,永远都是。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苏云的事情,他是最放在心上的。
和江元子谈话结束,又吩咐了御宵一番后,他情绪已恢复如故,回到内殿后,云长虚就坐下开始继续给她研究阵盘。
把拓印的玉简取出,还有手里的半成品阵盘,神识沉入简中凝思推演片刻,再在阵盘上尝试着篆刻。
这个玉简,原籍在姬玄渡手里。姬玄渡霸道,把原籍抢到手里,云长虚也不介意,拓印一份开始研究,倘若遇上猜疑不解的地方再过去取原籍细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