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里有风声和脚步声,混着他的说话声一起传了过来。
“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过来。”季止行道。
白知言松了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未完全松下来,更衣室的灯忽然熄灭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白知言的身板很轻微地颤了下。
“季、季总,灯熄了,”白知言拿着手机的指骨隐隐泛白,黑暗让她本能地恐惧,她靠着墙,身体慢慢下滑,声音打了颤,“季总,你还在吗?”
季止行刚好上车,正在发动车子开往盛世传媒。
“我在。”他说。
“你能不能先给、先给保安室打电话,让他们先把灯打开?”她本想开手机的手电筒,但是手机没多少电了,不支持打开手电筒。
季止行觉得白知言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他加快了车速,安抚道:“好,我现在立刻给保安室打电话,你别怕,他们很快就会把灯打开。”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苍穹万里,无星无月。
更衣室里漆黑一片,白知言本身就有夜盲症,这会儿什么都看不清。
有无数个片刻,她总觉得,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不远处,躺了一个人。
那样的感觉,逐渐加剧,无数个片刻很快汇聚,将她拉进更深的恐惧之中,她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间,紧紧缩成一团,不敢再盯着什么都看不清的更衣室。
“白知言。”耳边有轻微的喘息声,有人在电话那端叫她的名字。
她没有立刻回答。
“白知言,你还在吗?在的话,跟我说说话。”
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将黑暗撕开了一个缺口,白知言咬住嘴唇,沉闷地“嗯”了声。
电话那头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她没有回答,还是死死地咬着嘴唇。
季止行却好像很耐心,她不回答,他也不生气,还继续和她说话:“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我问你的时候,你就嗯一声,好吗?”
半晌过去,她轻轻地“嗯”了声。
“你最近很忙吗?”
“嗯。”
“明天就是元旦,你今晚要回嘉林公馆吃饭吗?”
她没有回答,季止行明白过来,她今天不会回嘉林公馆吃晚饭。
“你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嗯。”
“回学校吃?”前面是红灯,他停了下来。
白知言没有回答。
“跟朋友约好了在外面吃?”
她也没有回答。
季止行忽然想到住在敬老院的婉姨:“你是打算去敬老院吗?”
“嗯。”
“……”
他一直不停地问问题,从问她的学业、工作到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问题一个接一个,白知言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多问题,她的注意力被他的问题吸引了大半。
“你们学校,真的有很多人,追你吗?”
这个问题让她迟疑了下,但最后,她还是“嗯”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下。
“白知言。”稍许后,他又叫她的名字,在这漆黑的暗夜里,这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一种安抚,让她莫名地,没那么害怕了。
“嗯,我在。”她回答。
“我在楼下了。”他说。
下一刻,更衣室里的灯乍然亮了起来,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季止行让保安室的人强行撬了锁,他一脚将坏了锁的门踢开,就看到那姑娘缩在墙角,似乎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始终都没有动。
几个保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再瞅季止行难看的脸色,都有点战战兢兢的。
季止行怕几个男人在会让白知言不自在,让他们先下去,他走到白知言的身边,手机里的通话还在继续,这么久的时间,他们谁都没有挂断。
他拿起手机,对着听筒道:“白知言,你可以抬头了。”
她的手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季止行在她的双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她望着他的表情有片刻的迷蒙,涣散的视线逐渐汇拢,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她张了张唇,低声说:“谢谢。”
然后,她的视线落向别处,好像在确定什么。
季止行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他怕这是她的伤疤,他没敢多问,只温声问她:“你自己能起来吗?”
更衣室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季止行两个人,她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整个人瘫坐到地上,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我想再坐一会儿。”她轻声说。
说完,她抬头望向季止行:“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她现在不太有力气。
“好,”季止行靠着一张桌子,低眉看她,“怎么还没有走?”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在练舞,”她精神松懈下来,已经能正常说话了,她解释,“我没有舞蹈功底,落后别人很多,我在努力赶进度。”
季止行虽然不会跳舞,但是多少知道一点有关这方面的常识,他道:“舞蹈并非一日之功,你是不是太逼着自己了?”
“我并没有太强迫自己,我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做到最好,我已经落后别太多,再不努力赶进度,只会被别人甩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