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舔了一下嘴唇,继续道:“他藏了刀片。”
一个胃癌晚期的患者,藏了刀,还对她说那样的话,许潆心当时吓了个半死,根本不敢走,站在病房里直接就打电话把自己的带教叫了过来。
最后当然是收缴了对方的刀片,过了没两天,他又对许潆心说想从窗户跳下去,科里没办法,只好时时盯着他,防止他做出什么寻死的行为。
过了大概一周,他出院,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反复交代家属一定要注意他有自杀倾向,可出院没几天,他的家属回来开疾病证明时,告诉他们,病人趁家里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割腕了。
“他心有死志,防不住的。”封睿听完,摇摇头,叹了口气。
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眼看着马上就要办公室门口了,他忽然又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不治之症,会选择姑息疗法,可能会有很多人反对,但潆心,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许潆心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现在就说这么久远以后的事吗?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肯定很少见面了,说不定我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啊?”
封睿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翘了起来。
“是么?我倒觉得不会,你一定会是第一个就知道我的近况的人。”
声音温柔又坚定,好像笃信未来必定如此,许潆心顿时便愣住。
等她再回过神,人家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身子一侧,就进了办公室里,而她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最后努努嘴,暂时将这件事给放到一边去。
等呼吸科来会诊完,时间已经快到半夜三点,暂时没有新收的住院病人进来,林泽让叶远去值班房躺一会儿,又叫封睿和许许潆心,“你们也都去吧,今晚辛苦了。”
“就你一个忙不过来吧,师妹去睡。”封睿立刻接话道。
许潆心却摇摇头,“都过了护士的交班时间了,我进去的话会吵到她们的,师兄你去吧。”
封睿刚要反驳,就听她加重了语气道:“你每次都不睡,会容易猝死的哦。”
封睿:“……”虽然说这是事实,但……吓唬谁呢你。
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到一个主意,“我们来猜拳吧,谁输了谁去谁。”
许潆心一愣,怎么还能这样的?
睡觉这种好事,难道不该是谁赢了谁去吗?
“快点,别磨蹭。”封睿又催促了一声。
许潆心抿抿唇,不情愿地说了声好吧,然后伸出手来,“……来咯。”
“石头,剪刀,布——”
封睿除了剪刀,许潆心出得慢了一丁点,及时将快要撒出去的手指缩了回来,攥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拳头,在心里惊呼一声好险。
然后顶着封睿似笑非笑的目光,镇定自若地冲他挥挥拳头,“看,我赢了,你快去睡觉!”
封睿:“……”你对自己的作弊行为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许潆心说完之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有着坚持和执拗,封睿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了。
顿时忍不住想摸摸鼻子。
一直旁观着一切的林泽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先是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道:“哎呀,封睿你就从了潆心吧,人家也是为你好嘛。”
许潆心闻言应了声是啊,刚要附和,就听他又接着说了句:“作为男朋友,你这样回去不听话,回去是要跪搓衣板的吧?”
她愣了一下,没说出口的话悉数吞咽回肚子里。脸孔瞬间涨红起来。
这半个月除了刚入课那两天大家调侃了几句他们之外,就没有再听谁议论过了,她都快淡忘这件事了,结果又被林泽提醒。
顿时便觉得心虚起来,然不住往旁边躲了一下,“……关、关我……才、才不是那样的。”
否认得结结巴巴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她言不由衷。
封睿揉揉鼻子,有点无奈地道:“行吧,一会儿我再来换你们。”
见他要走,许潆心顿时就笑了,“好,快去快去。”
接下来的时间,便只剩她和林泽两个守着诊室,有病人的时候看病开药,没病人的时候为了提神,俩人端着咖啡闲聊,说着说着,就讲起课来。
说的是常用的抗生素,给许萦心听得差点咖啡都救不了她的瞌睡。
就这样熬到五点多快五点半的时候,外头忽然一阵动静传来,护士来叫了声:“林医生,有病人,猝死的!”
俩人立刻扔下手里的水杯冲出去,看见一个穿着睡衣和拖鞋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身上沾着血的老太太,冲他们大声喊:“医生!医生,快看看我妈!”
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和他装扮差不多的。
林泽让她将人放到靠墙的平车上,然后让护士将人推到抢救室去,一边走一边问:“病人为什么吐血?”
“我妈有食管癌的,医生说做不了手术了。”患者的儿子回答道。
等到进了抢救室,林泽说要插管,许潆心立刻拉开抢救车的第四层,抢救要用到的器械一览无余。
“先帮我装一下喉镜。”
许潆心三两下装好喉镜,他已经戴上了手套,接过喉镜掰开患者的口腔……
没多久便从她的气道内吸出大量的血块,基本可以判断窒息猝死的原因是因为大呕血误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