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意识就像醉了一样迷糊,令嘉依旧忍不住暗骂:知道不好意思,就少下些药啊,混蛋!
在麻醉药物的药效下,令嘉彻底失去了时间知觉。
仿佛就是一场大梦,梦醒后,就是一间石室。
石室都是从地下开辟出来的,只有通风口,没有窗。为了避免意外,连照明都是用夜明珠,但夜明珠光亮有限,整个房间都很昏暗。
但除开昏暗这项,这间石室却被布置得极为精致,软塌、桌案、茶具、膳具……等等无一不是最上等的将作监所出的造物,哪怕是最叫人尴尬的便桶都是梨花木的。
从这处看来,对方并没有虐待令嘉的想法,只要忽略,令嘉手上、脚上的铁链。
受这铁链所迫,令嘉吃喝拉撒全都在这一件狭窄的石室里,纵使有香炉掩味,但对令嘉来说,依旧是一种能把她逼疯的待遇,更别说因着手脚上的铁链,她一直不曾换洗过衣物了!!!
每日都会有一个老妇来给令嘉送膳食,并更换便桶,令嘉试着向这老妇提出去掉铁链。
老妇只是冲她摇摇头,并未同她搭话,仿佛她就是个聋子、哑子一样。
令嘉只能勉强从哪些用具出处判断出,她可能是在公孙皇后手上。
但是,显然公孙皇后没有楚王那样强烈的交流欲望,她甚至不曾出现在令嘉面前,令嘉从醒来到现在,都只见过那个婆子一人而已。
再这样的处境下,令嘉获取不到任何的信息,也寻不见任何的机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萧彻来带走她。
——公孙皇后抓她过来,目的只在萧彻身上。
但令嘉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先等来的,竟不是萧彻。
石门被缓缓推开,令嘉一抬眼,便见着了萧彻的妹妹长乐公主萧徽。
四目乍地接上,两人具是一惊,萧徽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萧徽惊的理由自不必说,令嘉却是为萧徽如今的模样一惊。
萧徽比令嘉小一岁,两人混在雍京最顶尖的权贵圈子里,纵使不算朋友,见面次数不会少,令嘉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此女生性活泼好动,浑身上下总是充满了明媚的活力——这也正是她好令嘉玩不来的原因,看得令嘉母亲好不羡慕皇后。
但今日见她,她一身素裙,神色落落,眉宇间竟显出几分清冷。
令嘉第一次在她身上瞧出了几分萧彻的影子来,差点都没认出她来。
“你是……傅七娘?”萧徽似在梦中呓语,神色怔然不可信。
令嘉倒是确认了她是长乐公主无误了,也就萧徽一人在她婚后坚持不改口唤她‘五嫂’了。
令嘉叹了口气,道:“许久不见,四公主。”
这是她出阁前对萧徽的称呼。
萧徽似从梦中惊醒,她看了令嘉手脚上的铁链一眼,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垂下眸,任由泪水簌簌落下。
令嘉见她如此反应,倒是有些惊讶。
她素知萧徽娇蛮任性,哪里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敏锐的一面。也不知是皇室中人的天赋禀性,还是这两年来的长进所致。
看着萧徽哭了一会,令嘉忍不住打断道:“四公主,你是从何处来的?”
“……从宣室殿偏殿进来的。”萧徽抽抽搭搭,老老实实地答她。
公孙皇后真够大胆的啊!
令嘉暗叹,叹完劝道:“我看你这模样应是瞒着圣人过来的,再过一阵给我送膳的人就要来了,撞上了你怕是就瞒不下去了。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萧徽十分地听劝,忙擦了把脸,就要转身走人。
令嘉不料她如此干脆,愣了愣,忙喊住她,问道:“五郎可曾回京?”
萧徽低声道:“五哥还没到。”
令嘉面露失望。
萧徽抿了抿唇,说道:“我,我会帮你出来的。”
言罢,就按下了机关阖上了石门。
令嘉没有拒绝萧徽,但她对萧徽也没抱多少指望。
不是她看不起萧徽,实在是这位长乐公主和她娘、她哥的心计差太多了。
可事实证明,是她太小瞧人了。
不过是两日,萧徽就来了,这回她不仅带了铁链的钥匙,还带了一个宫女。
她一边为令嘉解开铁链,一边急切道:“你和流芝换掉衣裙,扮作我的宫女,我带你出去。”
令嘉惊喜却又惶恐,“宣室殿的宫人都认得我。”
谁知,萧徽给她递来了一盒妆粉:“你多敷些粉,跟在我后面一直低着头。这两年宣室殿的宫人换过许多,旧的那批多数都在母后那处服侍。只要运气不太差,应是没人能认出你。”
令嘉接过妆粉,很是为自己之前的轻视惭愧。
换过衣服,抹好妆粉后,令嘉跟着萧徽走了出去。
萧徽推下那间石室右侧悬着的门钮,厚重的石门缓缓阖上。石门外走过一条三十余步长的长道,便是一段阶梯。
步上这段阶梯,才发现这处密道的入口是藏在一张床榻下,只是这张床榻这会已被推到了一边。
萧徽和令嘉合力将床榻复位,神奇的是随着床榻复位,那个空开的入口上有木板从旁推出,当床榻完全复位,木板已将那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令嘉不禁为这精巧的机关术折服,又奇道:“这么隐秘的密道,公主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