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宣听着自己母亲的一番言论,激动之下还是心有余悸,“可是皇叔……”
“那些事情母后会处理,宣儿,你只管做好你的皇帝,好好治理你的天下,明白吗?”召未雨宽慰他,见他懵懵懂懂地点了头,这才安心。
“这些日子,嘉宁县主还在宫里住,你少去你那两个妃子那里晃,成日听她们忽悠,不知都听了些什么挑唆。给我安分一点,让人家对你印象好些。”召未雨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别不把她给我当回事,西郡是异姓王,顾家从前北征还得跟他们借兵,哀家这回把人请来,不怕明着告诉你,那就是你将来的皇后。”
“母后上回也看到了,那是儿臣不愿意吗?那是她眼里根本没朕这个皇帝,她都能在家宴上当众教训我——”
“那是你先指桑骂槐得罪的人家!”召未雨在这件事上倒是看得很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要护着你那些才人贵人,都给我等到把人娶进门再说!”
陶宣被召未雨骂的哑了喉咙,咬咬牙忍气吞声道:“是。”
“还有,成柔已经同意嫁去蒋家,等过几日蒋含称从北郡回来,秋猎之后便可完婚,你姐姐的公主府,你也多上心些。”
陶宣很懂似的点点头,“儿臣知道,就同成熙姐姐那般的规格就是了。”
“什么叫同成熙的规格?”召未雨不悦道,“成柔才是你最亲的姐姐,她是为了你才嫁到蒋家的,你给她的礼制,得比成熙的要大。”
“母后好奇怪,您给姐姐挑的夫婿,怎么就是为了我才嫁过去的?”陶宣全然不知太后即将重用蒋家,亦不知其要扳倒摄政王的决心,一脸莫名其妙。
召未雨被他问的烦了,逐渐失了耐心,“不管她是为什么嫁过去的,总之你记住,成柔是你最亲的姐姐,你得给她最风光的大礼。”
“知道了。”
母子俩一个赛一个地不耐烦,一顿饭吃的也是不尽兴。
最后陶宣沉闷着从慈宁殿出来,迎面却又撞上了风尘仆仆的白倾沅,她一回宫便收到了太后的召见,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陶宣嘲讽之话几欲脱口而出,但想起自家母后的叮嘱,还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县主巧啊。”他双手背在身后,尽量客气道。
白倾沅却跟看妖怪似的看着他,她并不是很想搭理陶宣,可是人家皇帝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了,身为臣子,总不好不回的。
“皇上万安。”她拿捏着分寸,没叫自己行太大的礼。
两人本就相看两相厌,如今这般,已实属不易,相视过后虚伪一笑,擦肩而过,分道扬镳,如同上一世的帝后,空有名分,形同陌路。
“阿沅来了。”
相比起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皇帝,召未雨这张慈祥的面皮总是更叫人恶寒。
白倾沅进了殿内,几步之内骤然少了日光照耀,只觉一身寒凉。
“阿沅,过来。”召未雨在衣架旁打转,向她招了招手。
“太后娘娘万安。”白倾沅正要行礼,又被她拉了起来。
“哀家不喜欢这些虚的,阿沅你过来瞧。”她带着白倾沅步至架子前,直立的高大衣架上正挂着一身朱红飒爽劲装,只袖口和下摆处有些刺绣,正面瞧去,隐约可以看出雏凤的形状。
白倾沅看了眼衣裳,眸中光亮骤现,“这是?”
她的反应叫召未雨很是合意,“这是哀家为你准备的,过不久便是秋猎,到时候你就只管穿着这身,好好去玩一趟。”
“多谢太后娘娘!”白倾沅雀跃的模样尽数显露在脸上,仿佛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高兴。
召未雨满意极了,拉着她又道:“从前西郡王进京就总是在哀家跟前提,说他的女儿,最喜欢在大漠和草原上骑马射箭,风采半点不输西郡的男儿,这回秋猎,哀家把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你可要叫哀家好好开开眼界。”
白倾沅娇憨的脸上浮了些红晕,“我父王尽会在外头胡说,太后娘娘当不得真的。”
“不管真不真,哀家可是信了的,阿沅可不要叫哀家失望。”
召未雨看向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柔,感染极强,叫白倾沅见了都不禁恍惚,上一世不就是溺在这样的笑里了么?谁知道那背后藏着的,会是毒刃呢?
她笑弯了眉眼,余光中只剩那一抹朱红。
上一世召未雨也是赐了她这身衣裳,秋猎那日,万人丛中,她的确获得了瞩目,可是也因此招惹了杀身之祸。
因为这样明晃晃的鲜红,不仅惹眼,还碍眼。
至于碍的是谁的眼,上一世她没查,这一世,倒是要好好引蛇出洞,报复回来。
早朝之事在她回宫后南觅便告诉她了,群臣请愿彻查顾家旧事,摄政王当众退朝,皇帝把这事交给了大理寺。
陶宣方从慈宁殿离开,从此刻召未雨的神情来看,这桩事,她应当是知道且不反对的。
白倾沅心下了然,既然如此,召未雨应当已经下定了要铲除摄政王的决心。
她会把顾家的事都推到他的头上,叫他受群臣指责,受天下唾骂,再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只是她不确定,两人当初动手之时,难道陶灼就不会留有后手吗?召未雨下这样的狠手,把这件事推到台面上,等陶灼反应过来之后,她真的能把自己摘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