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何赐啰嗦这么多什么意思,希望她能看在旧情的面子上,想起当初的美好,然后好好儿接纳他。
白做功。
“不,不是的。”她轻声否认了何赐的回忆。
“从一开始,你就在耍我,你接近我是带着目的,是那个单纯的年纪里,对一个少女来说足以毁天灭地的侮辱轻贱。”
“这话以前我从没说过,于是你轻描淡写,觉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而事实是,这个玩笑和后来发生的事,生生毁了李知意。
何赐脸色煞白,几番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没发现林百万话里的决绝,只惊慌于时隔这么久她的旧事重提。
“不是……知意……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当年就后悔了,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混账的事,我对不起你……”
“你从来就没有悔改。”她再次打断他,“你现在是成年人,却再一次不顾我的意愿做出这些事。何赐,你从来就没有悔改。”
“……”
雨停了。
但结婚显然不可能继续了。
何赐百口莫辩,这毕竟也是个无解的死局。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俩之间最平静的一次争吵。但何赐不明白,不明白他的知意想表达什么。
那些话,即便争执再多次,他也不会放过她的。她明知道。
何赐吞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踏上了一级阶梯。
但随后他骤然瞳孔紧缩,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面色却在一瞬间苍白如雪,好似灵魂被死神带走,没了生气,无力地颓萎了身子。
像一朵霎时颓败枯萎的花。
“知意!你……?”
林百万已经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看着下面惊恐失措的何赐,她隐隐有解脱的快意。
“我真的挺恨你的。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用跟你争了。”她苦笑一下,看着在楼梯上朝她狂奔过来的何赐。
“你把我关在这里,你还想折磨我一辈子。何赐,你做梦。”她骂完这句,看着离她一步之遥的何赐,无力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我快死了,剩下的苦,你就自己受吧。”她已经尝到嘴角的血腥味了。
闭上眼睛那一刻,她摇摇欲坠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是何赐癫狂地、歇斯底里的叫喊:
“……知意……”
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到何赐的哽咽,这道沉痛的哀鸣遥远的像是从天际传来,她渐渐失去所有知觉。
“目标人物何赐,好感度提升至百分之百,任务完成。”
林百万从工作舱里出来,满头大汗。
在快穿公司工作就这点儿不好,别人顶多秃头,她回回都得拿命来玩儿,每次做完一个世界,都能累到虚脱。
放几天假好好歇歇,还得赶下个世界呢。
她好像想起什么,又叫出小万:“我死以后,何赐什么反应?”
估计会很难过吧,毕竟那么爱的人猝死在自己面前……
“投江自杀。”小万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时,林百万稍稍怔了下。
小万还在继续--
“宿主的身体死亡以后,目标人物极度崩溃,他本就对世界没什么留恋,而且李知意的家人执意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起诉了他。”
万念俱灰。
林百万记得何赐是恐高的,而且怕黑。他或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跳江死了。
“最终他穿着当年高中时的校服,永远长眠于冰冷黑暗的湛江。”小万这么平淡地说,它不知道死者为什么要穿着高中校服去死,它只是如实汇报。
林百万知道。何赐那是临死之前,还做着当初两人相爱的美梦。
林百万没说话,捏着手里刚领的工资,轻轻笑了笑。
她这人没心没肺,就算刚从一个恩怨情仇的世界里出来,就能转头把里面的人都忘个干净。怎么说?对她来说就是一堆虚拟数据而已,傻子才会上心。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端某个实验室内,身着白大褂的工作者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旁边透明休眠仓里躺着的病人,突然脸色大变,拉响了不远处的警报。
同时高声呼喊起来:“老师--,老师您快来,先生他有反应了,他有反应了--”
只见那不知名休眠舱里的一个身上插满管子的男人,脸上毫无血色,安静地浑然像个死人一般。
然而他的眼尾两侧,却分明滑下两道浅浅的泪痕。
第16章 世界二
盛夏七月的夜,是闷热的;只消从空调房里出来两分钟,身上立刻就能覆盖一层薄薄的汗。
三环外的地界,离闹市区有一段距离。到了这个点儿,倒是没那么吵,除了时有时无的蝉鸣,就只剩下街边大排档的油烟滋滋和低低喧闹。
正这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跑车的加速排气声,轰鸣着打破了这种安静。
由远及近,几乎所有人都移过去视线,带了几分好奇。
他们这种地方,是少见这种车的,光听声音,就知道会是什么排面。而且一听就不是一辆,这时候不论男女,谁不想开开眼。
只见几辆造型迥异的超跑,五颜六色地,格格不入地疾驰而过。扑面而来一阵金钱腐败的味道,何其高调。毋论声音,还是外表,在这道柏油路上,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