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 如果不是心有畏惧，没准他们这三个年轻汉子还真的饿红了眼，要去抢点吃的呢。
可他们下午时分，才亲眼目睹了，那仙子，只轻轻一剑，就将整个山头劈成了两半！
吓得那些虎狼北蛮人，再也不敢进山一步。
连已经抓到的几十个唐国妇人都给放了。
眼看着北蛮人退避三舍，绕开了西顾山去了。
得救的百姓纷纷大哭，跪地感谢救命之恩。
然而仙人却瞬间不见了身影。
此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却见仙人立在山峰之巅，声虽不高，却听得真……就跟在耳边发声一样。
仙人说她偶然路过，偶然出手，既然遇上，就尽力相助。
她弄来了一点粮食，让众人排队领粮，又让有力气的人过来帮忙分发。
原来这半个时辰，仙人是去弄粮食去了！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处都在粮荒，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百斤粮食。
虽说这会儿逃难的百姓加起来有一千来号人，几百斤粮食，再节省也不够吃两三天的。
但有这些粮食，好歹能糊弄住嘴，再从山里弄点野菜野物的，就能不饿死了。
得了救命粮的众人精神大振，觉得没准能撑到唐国大军打败北蛮的那一天。
也不是没有想要多吃多占，欺负老弱的，被仙人瞧见，都直接拎出了队伍，扔出了西顾山地界，任其自生自灭。
而仙人也会给家里有小儿的，多添两把细粮。
因此才有这拖家带口老弱病幼吃的反而更好的情形。
让一些眼馋的壮年人只能心痒痒却不敢打主意。
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士倚着一块大石坐着，他的穿着明显要比周边人强一点，身上还披着件夹袍，能抵御夜里的寒冷湿气。
他身边坐了两个年轻文士，不远处还有一个老仆在张罗着烧火熬粥。
其中一个白脸文士满脸的不服，小声抱怨着。
“先生，既然世上真有神仙，为何北蛮南下烧杀，不及时出手？还一定要百姓们都逃进这深山里，才现身？还将那些北蛮人都轻轻放过？”
另一个年轻文士忙低声反驳，“这话说得偏颇了，仙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那日咱们亲眼所见，那位女仙一剑就可劈山开石，吓得北蛮大军绕山而过，有这样的神力，怎么就不是无所不能了？他们享受凡人景仰，香火供奉，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不出来？还有，圣人是天子，被迫南狩，追兵十万，怎么也不见仙人出力相助？反倒在这么个小山里给这些平头百姓分发粮食……”
实在是小里小气的一个神仙啊！
救下这一两千人够干什么的？是能力挽战局吗？
若是能救下圣驾，岂不就是立下盖世功勋……国师高位，庙宇金身什么的，不是唾手可得？
“这……这是强词夺理吧？这位女仙又没报上名号，何况唐国有名有姓的女仙就那么几位，也跟这位女仙装扮不一样啊？既然仙人没有受过凡人的香火供奉，也就没有必须出手救世的责任吧？救人是她行善，不救也自有道理，哪里就都是仙人的职责了？”
再说，就凡人上那点香火，就要神仙替他们出力保家卫国，是不是也太强人所难了些？假如连这个都指望神仙，那是不是就用不着武将守边，文官治国了？
“仙人不行善，还叫什么仙人……”
两人还在争辩，老仆已经煮好了稀粥，端来了一碗。
“两位公子，快去吃粥吧。”
老仆小心地把碗捧到了老先生面前，老先生微微点头，接下了碗。
老仆转身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已经围去了火堆边上。
可见刚刚还是不够饿，让他们还有力气议论仙人娘娘。
虽然他们一行四人，逃亡的时候身上带了些顶饥的肉干，分得粮食以后可以把肉干放进去同煮，能吃到稀粥而不是稀汤，但总量还是不够的。
老先生的碗里分得最多，足有大半碗。
两个年轻人都是半碗。
老仆只给自己留了一个碗底。
老先生看得分明，喝了一半就说喝不下了，将剩下的倒给了老仆。
老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把两个学生召到自己身边。
“神仙看我等凡人，不过跟蝼蚁一般，如何施为，全凭一念之间的心意，凡人又怎么能强求神仙？”
这两个学生虽然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却把老仆的劳作谦让看做理所当然，这就是人与人都有差分，更何况人与神仙？
“难道神仙就不讲善恶吗？”
老先生轻轻摇摇头，“神仙怕是只讲因果，无谓善恶。”
他这个学生家里有叔父做了六品官，这次也跟着圣上南狩了。因此一开口，就想着让神仙为官家效力，然而神仙又不是官家封的，也不拿他的俸禄？有什么理由为凡人的官家杀敌效力？
一阵微风拂过，老先生仿佛听到了遥远细微的女子笑声。
墨仙仙神识强大，她救下了这些人，还是想要善始善终的，最起码得保证这些人都能活过战乱吧？
因此她虽然远在另一处山头，却时刻关注着这山谷里的动向。
玄光界是修士和凡人共居的世界。
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凡人各国纷争，尤其是两军交战，修士们均不得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