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晓把画像从头看到脚,视线一下移,就看见画像下面的条几上落着的一线灰尘。
她伸手捻了捻,不是积年的尘土,倒像是钉钉子时掉落的墙灰。
她起疑,不由又伸手在女人的画像上抹了一下。
抹过以后再看,她的手指干干净净的,也就是说画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岁初晓思考了两秒,再看这副画,然后就明白了。
这幅画应该是在她进来前不久才拿出来匆匆忙忙挂上去的,以至于钉钉子时落在条几上的墙灰都来不及擦掉。
又或者说,挂画的人根本就是故意留着这些墙灰不擦的。
他们就是要让她看见这幅画,看见画中这位头顶某种不光彩标签的女人,好反思她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一点,岁初晓不由想笑。
如果仅凭一幅画就可以把她羞辱到,也就不会有她当年的强娶硬嫁了。
这就像两个小孩子打架。
战败的一方气不过,拿粉笔在墙上写“XXX是小狗”。
难道那个XXX就真的成了小狗吗?
而且,他们挂画之前也该先搞搞清楚,她跟这个女人能一样吗?
这女人费尽心机为的无非是钱。
而她……
她就贪心多了。
她处心积虑,谋得可是他孟梁观。
一直弄到这一天的傍晚,岁初晓的木筏也没扎成。
逃生无路,却也不想就这么冻死在这里。
好在客厅里还有个壁炉可以用,弄些劈柴,就能烧火取暖了。
至于火源……
岁初晓随身携带着一只男士打火机。
那是她买了打算送给孟梁观的,后来看见林明穗在微博上晒出了“送给哥哥,哥哥少抽烟哦”的同款。
她一恶心,本想直接扔掉,想想花出去的票票,就又留了下来。
留就留在身边,天天带着,时刻提醒着自己再不要犯浑浪费钱。
现在看来,狗男人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这不,关键时刻还帮她保留了火源。
壁炉烧起来,房间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担心柴不够烧,岁初晓又拿了那只从杂物间里找到的军工铲出来砍树枝。
太阳渐渐西沉,春雪融化所积攒的满世界水汽像是突然失去了镇压,鬼魅一般悄悄聚拢,慢慢弥散,院子里那株凤凰木都陷进了一片浓重的雾气中。
看来,必须赶在天光完全落下之前,抓紧时间多弄点柴。
岁初晓正专心砍着那些枯树枝,突然就听见身后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应该是在这里常住的某种小动物吧?
野兔?老鼠?狐狸?獾猪?或者是黄鼠狼……
她怀着好奇直起腰,扭头望向了浓雾之中的那片草丛……
第10章 女贞 这河算是白跳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时,岁初晓正在秋园小筑客厅那个豪华壁炉前烤地瓜。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几点。
只知道夜晚已经过了很长。
长到她收拾了这个房间,清理了房间里的壁炉,砍了院子里的枯树做劈柴,烤熟了三块地瓜,还用从花枝吊灯上拧下来的灯罩和一小节蜡烛头做了一只漂亮的小灯笼。
她把手机关掉了。
岛上一直都没有信号,求救电话都拨不出去,而她的手机就只剩下一格电了。
她要保留好这最好一格电,等手机再次有信号的时候报警。
春夜安静,壁炉里的木柴燃烧发出毕剥的声响。
从院子里的烤炉上拆下来的烧烤架,架设在壁炉里。
上面的红皮地瓜已经烤熟,散发出焦甜的气味。
外面的敲门声继续。
岁初晓停下拨火的木棍侧耳听了听。
最开始她以为那只是门外那棵女贞树上住着的啄木鸟,直到敲门声伴随着呼唤声再次传来,她才放下手里的拨火棍,提了灯笼,又拎了军工铲,推门走了出去。
化雪的春夜冷过隆冬。
她拽紧肩头的绒毯,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穿过那道长长的风雨连廊。
院子里的雾气愈发浓重,她的小灯笼只能照亮脚边的一团。
她越走近,敲门声就越急迫,男人的呼唤也越不耐烦,像是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等她终于走到门边,那团柔弱的光从狭窄的门缝往外一跳,敲门声和呼唤声突然就一起哑住了。
门里和门外就那么静默了好一会儿,岁初晓才擦了擦扑到眼睛上来的雾气,打开了院门。
站在门里的女人以整片浓雾为背景,用一只花朵做成的灯笼做指引。
她披着洁白得仿佛羽毛做成的披风,把黑漆漆的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站在那一小团橘色的光影里,柔弱得像是一缕一吹就散的魂魄。
而站在门外的男人浑身湿淋淋,更像是一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不过,这鬼很帅,身材奇好,湿透的西服布料紧贴着他的身体,显出劲拔的线条。
岁初晓看着孟梁观,咬了咬唇,轻啐了一下,“呸,你个……”
恶毒的话,她终究是骂不出来,哪怕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成真。
可是,她还生着他的气呢,于是,她用手背挡住唇,一下子就把自己气哭了。
孟梁观把人往怀里一抱,低头去吻她,却只吻住了她挡住嘴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