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关门,向外面走,“领什么罚?他哪里有错?怎么就自己罚上了。”
阿苓跟在身后不语。
等到了院子,果然看见霍仲跪在台阶前面,田几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条一下下抽在霍仲身上,都可以看见布料破损下皮肤渗透出来的血迹,这是见血了,看来田几还没有手下留情。
这种细长的木条抽起人来才是疼的厉害。
郑文连忙呼声制止:“住手!”
她快步走过去,从田几手中抽出那根沾了血迹的木条扔在一旁的地面上,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嫌府上钱银还多,没地方花是不是,要不要为你们再多请几位疾医看一看?”
田几被郑文一声呵斥直接说地跪在地上,周围的那些少年们也跪在了地上,场面简直是一团糟。
郑文扶了扶额,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一幕,或许是今日事情繁多她心中也颇为烦躁,便也不想再多说,直接挥了挥手让田几把霍仲带下去,请一位疾医过来看一看伤势要不要紧。
她看着剩下的少年们,赶紧也打发了去,该温习功课地温习功课,该小西院地去小西院。不过宅院里还住着几位农户,郑文这几天都让这些农户把他们的耕作经验编制成书,怕他们识字困难,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帮手,也不知道现在成果如何了。
她心里想着,也准备去看一下。
农户住着的屋子比较偏僻,他们人少,郑文干脆就安排了一间小屋子,平时基本让他们自由活动。
屋外有一棵果树,郑文认不出是什么树,不过已经抽了新芽,整棵树看着异常青翠。树下放着一张不太平坦的石桌,那几个农户全都蹲在地上,姿态豪放,一位老农半坐在上方,正在讲话,地面上已经散落了许多的竹简,上面都是用锉刀留下的痕迹。 这些少年识字没有多久,拿笔还没有拿刀来的顺畅,干脆就直接拿了锉刀在竹简上雕刻,后面再用笔墨涂描一遍,也可以节约一些笔墨钱。
她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后才慢慢靠近,却很快就被石头上的老翁发现了,对方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其余几人也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跟着行礼,有些拘束地看着郑文,她并不时常来这边,基本上都是在和那些少年相处磨合彼此,这也算得上第一次光临这边,几位粗人出身的农户都有些拘谨不知如何行事。
只有那位老翁还算得上从容。郑文当时在城外就觉得对方不太平凡,问过之后才知晓老翁祖辈也有贵人,不过后来零落了,渐渐变成了国人,再变成了野人,最后卖身在一个小贵族下过日子,后来发生了战乱,小国被犬戎洗劫一空,他们才逃难到了此处。
郑文笑着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已经被整理好的一卷书简,发现这卷书简上刻着地是一些节气该种什么作物,还有施肥捉虫、火烧蝗虫等一些自己积累下来的各种经验,写地很是详实。
倒也不错。郑文一遍看一遍点头,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再精简一下,毕竟这些书卷以后就是这些少年的教材,他们有些人需要熟知农耕的各个方面,为将来能培养出一部分实干人才。
可别小看这一小卷书卷,说不定在后世可能价值连城,现在的知识被贵族禁断,不只是文学礼乐方面的知识,农人们因为不识字他们毕生的农耕经验相当于也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和范围内流动,大多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像是这类眷写农耕经验与时令的书简可谓是少之又少,拿出去可能也会引起一阵轰动。
别忘了,这个时代是一个蒙昧中的时代,很多东西都还处在萌芽中,一切知识都是这个时代的财富,可能在有些时候郑文偶尔说出来的一句成语都可能引得其他人连连称赞,说她学识过人。
她把书卷重新放回石桌上,看向坐在石桌上的老翁,心中有敬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手艺人她都怀抱着敬意,因为他们在开创着未来。
郑文想着,于是拿起刀在一根竹简上刻了几个字,她并不常用刀刻字,动作也不太熟练,好一会儿后才刻下四个字:老翁农记。
非常草率地,她把这卷书简的名字给定下了。她想,也许多年后说不定考古学家在墓室中或者遗迹中发现这些竹简时还会疑惑一下这位老翁农记中的老翁到底是谁,是哪国人士。
她对这几位农人的成果进行了赞扬,并赏赐了他们一些钱财,并不多,因为她身上留下的现钱也不多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如何赚取一些钱财回来,可是思来想去,大多事业她都无法进行,现如今正处乱世,一些奇巧淫乐的玩意可能根本卖不出去,除非找到城中的大贵族,可她一个贵女,那些大贵族都不一定会见她,而且那些奇巧淫乐的玩意就如同上次蒙骗公子奭的原理是一样的,骗人实在不是她的专长。 思来想去,她身上最值钱地只有郑勷给她的那一块虎符了。
往回走的路程中,郑文把怀中一直揣着的虎符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余温,这块虎符周身莹润,手感很好,她有时候经常拿在手中把玩,不过这次看了几眼后她却忽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