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说:“人啊,活在这世上,切莫太执着了,要不然就会活的苦,活的累,还会活的不自在。”
郑文想起刚才在对方身上看到那些悲惨的过去,目光落在远处,面上被白纱罩着,看不出情绪。
黑幕彻底地覆盖在这片土地上,郑文在这棵树下坐了整整一夜,头发和身上都已经微微湿润,沾染了清晨的露水,等看见天边有朝阳升起时,她才恍然回神,却发现身边的老翁已经不见了。
她失神一瞬,却并未对老翁的消失赶到惊讶,也并没有起身,而是重新看向远处被朝阳照亮的道路,似乎在等着什么。
在天空完全亮了之时,郑文才站了起来,此时远处一队车队走了过来,周围有兵士拥护着。
她慢慢地杵着木棍走到了最中间。
马车停了下来,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前面的兵士骑着马就要来赶走郑文,却被郑文一个木棍一招就制住从马匹上拖下来直接按倒在了地上,发出惨叫声。
兵士的叫声惊动了更多人,不过片刻,郑文的周围就倒了一地的人,她的手腕动了动,杵着木棍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那些警戒的兵士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求车中的夫人和小郎君愿意带我一程。”
那些兵士面面相觑,持剑已经谨防着郑文。
马车的门被推开,郑文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位小郎君,女人头发高挽,头戴朱玉,显然是一位出身不低的夫人,面色还算镇定。
那位夫人抱着有些害怕的小郎君,目光在郑文的身上扫视了一下,在她眼眸上的白纱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视线最终停顿在郑文的头发上。
郑文在山林中虽然把嫁衣都脱了扔在了里面,可是头上依旧有玉饰金银之物,而且皮肤白皙,一身风度绝对不作假,身上衣裳虽是有些脏乱,可明显是锦绣华衣,甚至在光线照射之下,裙边还可看见缠绕的金线银丝。
车上的那位夫人猜测到郑文应该是出身富贵家庭,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这副境地。
于是她有些迟疑地出声询问了一句:“敢问小娘子是何家贵女?”
郑文想了一下,现在应该不会有人认识她,毕竟认识她的人可能都已经作古入土了。于是说:“姓郑名文。”
那位夫人听闻郑文的姓名后像是有些惊讶,她看了地上的那些兵士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惊喜却还是不太确定,谨慎地问了一句,“小娘子可是清陵山丘郑家人?”
而此时另一边山林中的巡山人已经开始巡山,一人看见了散乱在林中的那些铁具和深不见底的盗洞时脸色突然大变,赶紧吹了口哨,放出后背背篓中的林鸟,周围的巡山人听闻篓中林鸟哀叫连忙都围了过来。
一位稍微年长的男人看见了地面上的那个盗洞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耿叔,怎么办?”其中一位青年询问道。
看样子这墓是被盗墓贼给掘了。
青年知道他们这郑家村就是为了守这座墓才一直生存在这深山老林里,一直避世不出,而且听说墓中人是他们的老祖宗,每任族长在接任族长之位时都会接下这巡山守墓的指责,同时也守护着一个秘密。
如今古墓被盗,恐怕族长要引咎而死,这并非夸张之语,他听村中的老人讲过,几十年前有一位族长因为好奇墓中之人,心中起了贪欲,想要进入古墓,可对方却死在了村子的古墓入口处,跪在地上,喉咙上插着一把剑,像是被什么人惩罚了一样,一步也未能踏入,除了他们这些后辈的守墓人,似乎还有什么力量在守卫着这座山林。
耿叔看着盗洞,神情复杂,片刻后却是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才站了起来,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下去传信给族长,命令没有来之前你们谁也不准下去。”
村中的青年们点头,他们看着耿叔匆忙的下了山后才散开坐在了那个盗洞周围。
有人不免好奇:“村中长辈说这墓中人埋着是我们郑家的祖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位正在观察周围的名叫郑合的青年听见这话看了那个人一眼,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明显严肃许多,他看向了天空,觉得可能有大事发生。
现任族长是他的嫡亲世父,族中有规定每任族长一生都不会娶妻生子,其职责便是守卫这个山林中的古墓。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族长,因此也知道一些密事。
他们郑家人从三百年前才在这个山林中定居起来,原先村中并非只有郑姓族人,还有齐姓,霍姓,后来全都改名为郑姓,于是村中现在只有郑家人,历代只能族内通婚,不允许族人外出与外姓人通婚,不过这些事情,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不知道,就好像是为了保护什么一样,他们郑家村的来历被长辈们自行掩盖了。
自从郑合懂事以后,世父便带着他去见了一位年轻的男人,也许称之为青年更合适,世父称呼那位青年为公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十三岁那年的一个夜晚,而那个夜晚也是郑合真正认识到他们郑家村宿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