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站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轻轻唤了一声,“阿榛,你过来一下。”
她对着面前的小姑娘笑了笑,眉眼浅淡,在她近处的阿苓甚至觉得面前的女人就像一尊白玉,皮肤白皙地就像许多年没见过日光。
郑文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辈分,她应该是你的姑姑。”
阿榛走到了郑文的身旁,看了阿苓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很温和的笑容,看得出来性格很好,她摸了摸阿苓,没有说什么话,可是熟悉的面容让阿苓心中的不安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她小声地唤了一声姑姑,等到对方的回应后,才笑了起来,脸上自然浮现出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郑文这才询问:“你想要跟我一同进山吗?”
一侧的阿榛却是看了郑文一眼,当年她入山之时,家主也不过让姆妈带着她见过先生一面,先生那时面色冷淡,可没有如此友善的询问她的意愿,看来真如长辈们所说,先生待阿苓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到在九年前的深夜特意下山一趟,到了小郑家给那位出生还未睁眼的婴儿取下了苓这个名。
阿苓不懂,她最终还是大胆地询问了出来,“为何要进山?”
“大约、因为我住在山上?”郑文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回答道。
阿苓看向一旁的阿榛:“那我姑姑这些年一直都跟着、您住在山上吗?”
郑文笑:“阿苓,你可以对我不用敬称。”她说完这句后对上阿苓微微睁大的眼睛,面上浅淡的笑容不散,回答了她那句问题,“对,你姑姑这些年都跟着我生活在山上。”
每任的郑家阿榛都会跟着她在山上住一段时间,等到成婚后才可下山,执掌家族,这是从千年之前就开始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跟在她身旁还有一位少年,不过自从一千年发生了一次变故后,跟在她身边的人便只有每一任的阿榛,这是为了保证小郑家的忠诚,人心异变,郑文必须保证身边的人不会因为魑魅魍魉的贪欲而再次发生千年之前的变故。
那次变故,死了太多的人,几乎差点毁了整个郑家的根基,也让她睡了很久,几乎睡过了一个朝代更迭。
阿苓听到郑文的话后沉默了下来,小姑娘的手有些紧张局促地拽着衣袖处,抿了抿嘴角。
她幼时在还未到郑家老宅时听家中的长辈对她说过,说她是他们家未来的希望,那时她的父亲眼中对她的希望几乎涵盖了阿苓的记忆,她知道她的姑姑的名是榛,曾祖母的名也是榛,只有到了她这一代,也唯独只有她名叫苓。
父亲对她说过,她的名是一位长辈取得。
于是阿苓从来到郑家老宅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未来代表的是小郑家的荣耀。
她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榛,然后她又看向郑文,最终点了点头。
郑文摸了摸阿苓的头,阿苓觉得面前的这人像是从什么极寒之地过来的一样,硬是在这炎热的盛夏中周围都带着一股冷意。
她似乎还想在说一句话,可在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郑文看向门口处。
郑家的家主却是皱了皱眉头,犹豫地看了郑文一眼,“这时候会有什么事情?”管家知道先生来了此处,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不会来打扰。
郑文说:“阿榛,去开门吧。”
阿榛嗯了一声。
门很快被打开,老管家站在门口,身侧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对方并未抬头,只是走了半步上前,垂首对着门内道,“家主,齐家来人了。”
齐家?
郑家家主迅速反应了过来,按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上次见那人还是六七十多年前,他也不过是个青年,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马上就要入土了,恐怕这也是他最后接待那位了。
他杵着拐杖走了几步,目光在沉默的郑文面上划过,最后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先请人去会客室。”
等年轻人离开后,他才看向郑文,尽管人老了,一双眼略微浑浊,可是该有的精气却还有,他询问一侧的女人,“先生,可要先移步会客室?”
郑文低头看了正抬头好奇打量他们的阿苓,小姑娘明显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何事,目光不停地在她们之间流转打量,对上了她的目光,才像是受了惊吓一下,垂了下去,乖巧地站在她身前。
这是阿苓,却又不是阿苓。
她笑了笑,对着小姑娘说,“等下先随着你姑姑一同回去收拾行装吧,不用带很多东西,山上都有,等明天我们就离开。”
阿苓对上郑文的目光后迟疑了一下,按下口中的疑问,慢慢点了点头。
她随着郑榛一同走了出去,在即将要出门时,阿苓还是没忍住转过了头,看向身后的那个女人,却发现对方一直站在原地,眼上覆着白纱,她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是对方在看见她的回头后对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阿苓的目光穿过对方落在郑文身后的那面墙上,她这时才发现那处挂着一张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