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过来,已经走了一天小路,比起之前的悬空桥,这次的路虽然崎岖了一些,不过没有之前那般惊险,三人穿过一些狭窄的石道,阿苓就看见一个稍微空旷一些的石洞,一旁的石墙上还有几盏油灯,郑榛从怀中掏出打火用具,依次点燃了灯火。
他们这才发现这个石洞很深邃,就像一个地道一样,有石阶向下蔓延,探入看不见底的黑暗中。
郑榛走在前方,手中拿着一个火具,一路点燃了两旁的灯盏,墙壁被摇曳的火光映成了昏黄色,三个人的影子也被火光投射在墙壁上摇晃着,笼罩在几人的头顶像一头怪兽一样。
走在后面的阿苓和嘉木两人在又一阵风吹过之后,忍不住回了头,只看得见晃悠的灯火,他们已经离入口处又一段距离了,随着越走越远,气温也快速地下降,在这炎热的夏季,两个人渐渐感受到了寒意,不由得摸了摸胳膊上因为骤降温度而起来的鸡皮疙瘩。
“姑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苓和嘉木走快了几步,跟上了前面执火的阿榛。
郑榛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也半隐半显,在阿苓问话时她已经点燃了最后一盏油灯时,站在了原地说道,“郑家先祖的安息之地。”
她俯身在一侧墙壁上摸索了一下,两人只听到细微的山石摩擦声,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一块山石挪动了一个很狭窄的位置,仅仅只能让一人通过。
她走在了最前面,阿苓和嘉木互相看了一眼,很快跟了上去,结果刚过一条小通道就看见了一大片石棺。
郑榛把手中的火具扔进了一侧墙壁上的凹槽中,整个空间被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这里每一具石棺中躺着的都是郑家的每一任家主,外面的郑家祖坟中其实是空的,糊弄外人罢了。”郑榛对着呆愣站在石阶上的两人说道,“先磕三个头吧。”
两位少年目光从眼前的一大片石棺中掠过,虽然并不懂郑家先辈尸身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是沉默地跪在了地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
郑榛这才带着他们走下台阶,一边向里侧走去一边说:“虽然郑家至今已有八十九代族长,可这里实际上只有七十八具石棺,其中有六具为空棺,里面是衣冠。”
阿苓忍不住问:“那其他的十一位先辈在何处?”
“其中六位被一把大火烧毁了,还有几位是因为某些原因身死他乡埋葬在了其他地方,于是这里并没有安置。”
郑榛慢慢带着阿苓他们走过一具具石棺,也不顾少年们人是否会有些害怕,她对着两人说,“这里往常都是我来打扫看护,现在你们来了,以后这份工作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阿苓目光落在了那些石棺的棺壁上,发现棺壁上都镌刻有一些篆体字,记有生者身前事。
而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有些石棺异常地大,而且这些棺一般都在最外面。
郑榛解释说:“那是双人棺。有些先辈的夫人出身小郑家,且夫妻两人关系很好,死后可以一同入葬于此。”
“小郑家?”阿苓问。那岂不是就是他们家,她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真没怎么听说过曾祖父的事情,家中父亲也是慎言,从未提起过,难道——
“曾祖父与曾祖母也葬在这里?”
郑榛说:“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待在这里,你们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她接着向里面走去。
阿苓只能摸了摸自己的头,虽然一头雾水可还是老实地跟在后面,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打量周围的石棺,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些蹊跷,她发现中间缺失的石棺大约在一千多年前,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曾经在郑家老宅中读过一卷郑史,也就是郑家的家史,上面记载郑家在千年前发生过一件大事,那时候刚好改朝换代,不过具体什么大事郑史并没有细说,只记载了一句:地光四年,夺门之变,帝崩未央。
好像也是从那之后,郑家的大多数人在入世后入仕前都会改名换姓,凡记载在郑史上的那些名人们皆是两姓两名。
不一会儿,一旁的嘉木却突然拍了拍阿苓的肩膀,小声地说了一句话,“阿苓,我好像看见我曾祖父了。”
就在刚才走过去的那台棺木,上面还刻有他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名讳。
两个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不一会儿就引起了郑榛的注意,她不由呵斥了两人一句,“在这里要安静,不要惊扰了先人。”
两个小朋友连忙噤声,不敢再说话,像个鹌鹑一样跟着郑榛来到了一道石门前,又是弯弯绕绕过一些石棺,两位少年就看见了一具十分巨大的石棺被安置在一个棺床上。
这具黑石石棺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都更为庞大和细致,这具石棺就像一个巨大的盒子,上面雕刻着各种花纹,有连绵的回文,还有一些动物和人物,看起来格外的不同,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
郑榛率先走到石台上的黑石棺木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阿苓和嘉木对方如此郑重就知道这具棺木中的人身份应该非同寻常,果然,阿苓在磕完头起来时,良好的视力让她看见石棺棺壁上面的字迹,像是被用锋利的道具雕刻下来的一样,有些随意地草率,上面用篆体写了郑苓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