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一家子比起来,庄四婶儿这种占些小便宜的,大概可以说是最温柔可亲的一款了。
但偏偏他们家就住在村口,所以不可能绕过他们家,先从那些温柔敦厚的人家下手。
等到彭金锁与王大河说明了来意,要征兵,还要当即定下是谁去,拿了花名册出来要勾选庄家人的时候,庄家人就爆了。
他们既不想当兵,也不想用钱粮抵扣征兵的名额,于是,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拿了大扫把,挥得虎虎生风,追在屁股后头,把彭金锁和王大河给撵了出来。
出师不利呀!看来这靠山屯,是块难啃的骨头!
王大河心里暗道,也对彭金锁搞不定庄家人分外不满。
自己是个外来户,这彭金锁明明是本地人,为啥明知道这家子很难缠,还非得从他家开始?
这下子,自己两人被赶出来了,别人家还不得有样学样?
俩人形容颇有几分狼狈。
王大河看着彭金锁那张喜兴的笑脸,都快变成了哭脸,忍不住对彭金锁道:
“彭兄弟,这样的人家,就不该给他们用钱粮抵扣名额的机会!
竟然还敢把咱们打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其实咱们不如干脆拿链子把人锁了,我看他们还敢不敢蹦跶了?”
彭金锁却极力反对:
“大河哥,咱可不能这么干哪。你看咱们就俩人,人家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真要打起来,咱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呀!
再说了,俺们靠山屯一贯心齐。
虽然大家伙儿几乎都不是一个姓,天南海北哪里来的人都有,但遇到点儿啥事儿,还真挺抱团儿的。
咱们要是敢动粗,他们吼一嗓子,这一屯子的人,都得出来给他们撑腰!
到时候咱们就下不来台了!”
王大河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忧心忡忡。
这靠山屯要是家家户户都这么难缠,到时候征不到足额的兵员,又收不上来钱粮,自己和彭金锁,怕是都得挨板子!
彭金锁还有县太爷家的门路,说不定能免了这一顿板子。
或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这就是寡妇睡觉——上头没人!
自己能坐上衙役,靠的是贿赂亲爹。为了还高利贷,还一直省吃俭用、扣扣搜搜的,可没钱贿赂上司。
到时候,这比限的板子,不都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
见王大河忧思上脸,彭金锁连忙安慰他:
“大河哥你莫犯愁。咱们靠山屯的好人家多,像老庄家这种混不吝的少。
那些有家有业的,不会这般难处。
咱们一家一家问过去,这事儿今儿个虽然办不完,好歹能落两顿酒钱。”
事实证明,彭金锁虽然呆,对靠山屯,确实足够了解。
屯里大多数的百姓,对于官差的态度,还是畏惧大于憎恶的。
不算老庄家,俩人一上午跑了差不多十五家。
拢共定下了十名正兵,十六名民夫。还随身带走了两只母鸡、两坛子酒、一篮子萝卜干、一篮子豆角丝,还有两百文铜钱。
晌午,俩人回了彭家吃午食。
彭金锁将两只鸡和两篮子菜干一块儿递给老娘,让她帮忙整治几个菜出来。自己和王大河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喝茶水。顺便把铜钱数了数,俩人对半分了。
见了铜钱,晌午又有一顿好饭食,王大河的心情好了不少。
再看彭金锁,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这靠山屯虽然有些难缠的主儿,但这油水,确实比柳条沟子丰厚不少。
再加上,靠山屯的人口,比柳条沟子可多出来太多了。
这人口一多了,他们能从中刮油水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了。
上头要求的是三丁抽一,不愿参军者,可用钱粮抵扣名额。
征兵之余,同时征发民夫,按户抽人,两丁抽一,同样可用钱粮抵扣名额。
王大河一边儿跟彭金锁推杯换盏,一边儿心里琢磨着来钱的道道。
这抵扣征兵名额的银钱数目,自己是不是可以微调一二?
或者,死不松口,等着人家主动给自己递好处?
对了,昨天在柳条沟成绩不俗,今儿个上午其实也过得去。下晌再走十家,就可以回趟县衙,跟县太爷汇报一二。
重点得说说老庄家的恶形恶状,让县太爷拨付几个人过来,帮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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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卖地
也不知王大河是怎么跟县太爷汇报的。
第二天,彭金锁和王大河,果然多带了几个恶形恶状的差役来。
不过,负责领队的却不是王大河,也不是彭金锁。
领队的是个老衙役,差不多得有五十多岁了。年纪大了,背有些驼,腿脚也有些弯,但胜在经验丰富,甭管对上什么样的人,他都不怵。
这一行人,头一户,就奔了村口的庄四婶儿家。
庄四叔的爷爷和奶奶还在世,两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拄着拐就出来了,像两尊门神一般往大门口一拦,堵住了,死活不让人进。
新来的差役虽然人多势众,却也被阻了气势。
别说上手推搡了,就连大声吆喝都不敢,唯恐动静太大,再把老人家吓出来个好歹的。万一老爷子老太太一倒下,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