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云珠出事儿以后,她就变得特别在意这些兆头之类的事情。
刚刚这一打翻茶碗,还差点烫了手,不就说明这事儿得有波折吗?说不定还会于己有损……
曹氏犹豫着,拿了帕子盖住烫红了的手背,喊了林氏进来重新给花媒婆沏茶:
“文哥儿媳妇儿,快过来给你花大奶沏茶!”
转过头又对花媒婆笑得谄媚:
“这孩子笨笨的,家里来且了,也不知道支应一声儿。”
花媒婆拿了扇子掩着嘴,遮住轻蔑的表情,笑道:
“无妨,无妨。老身走得累了,正好歇歇脚。”
曹氏一听,顿时邀请她留下来用午食:
“哎呦,花大娘,您老可别跟我外道。快上炕头儿歇歇!
我们家蝉姨娘烧得一手好茶饭,晌午让她整治几个小菜,您这午食就在咱家用吧。
正好儿珠姐儿她爹晌午也回来,你们也好细聊聊。
这婚姻大事,我一个人可是做不了主啊!”
花媒婆见曹氏这个态度,顿时觉得胜券在握,摇着扇子笑得一张老脸犹如菊花儿盛开:
“好说,好说。”
林氏此时已经循声过来了,恭恭敬敬地给花媒婆行了礼,又给她沏了一盏热热的茶,放到她面前的矮炕桌上,方才脚步轻盈地退了回去,束手立在曹氏身侧。
低眉顺眼,恭顺听话。
与其说是儿媳妇儿,倒不如说是个贴身的大丫鬟。
任谁看了,恐怕都得觉得这林氏,是个性情温婉好摆布的贤惠人儿。
但花媒婆那双眼却毒得很,一眼就看出来,林氏对曹氏,不过就是面上恭敬罢了。
看来这曹氏,十之七八,也是个草包。
这老李家,不管是老两口儿,还是这孙子媳妇儿,怕是都比曹氏这个长房长媳强啊。
曹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满心里惦记着的,都是闺女可以嫁到庞家去给庞耀祖做妾这件事儿。
闺女的心情,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
她唯一担心的,只是李槐会不会不同意?
李槐平日里的脾气可大得很呢。庞家那个小少爷这样欺负了珠姐儿,李槐怕是不能乐意把珠姐儿嫁给他。
再者说,老两口儿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上回李桃给四房的柔姐儿牵线,结果被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爷子给狠狠怼了一顿的事儿,曹氏依然记忆犹新。
她琢磨了片刻,方才看到恭敬地垂手侍立在自己身旁的儿媳妇儿林氏,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下去:
“还不赶紧去跟蝉姨娘传个话儿,让她整治几个精致的小菜,再去打些好酒回来,今个儿晌午,不光你爹会回来用饭,还得招待贵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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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失望
李槐打完了算盘,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个月粮铺里的出货量,几乎赶上之前几个月的量了。即使粮价缓缓地涨了三成,这个势头依然没有放缓。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有人在暗中默默囤粮么?
看来这事儿,得跟东家打声招呼啊。对了,自己家是不是也得囤点儿?
李槐感觉脑子里、心里都乱糟糟的,长叹一声,对小伙计说道:
“你安排个人儿,今晚上之前给我家送二百斤高粱米,一百斤白面,记在我账上。”
小伙计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儿:“哎!您放心!先生慢走。”
李槐步履沉重地回了趟家。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乐意回去,回去就难免要看到曹氏那张默默谴责他的脸。
虽然她不敢说出口,但他管不住她心里头怎么想啊。
打都打不服她,他又能怎么办?
而且,他自己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
这头他刚刚强迫蝉娘做了自己的姨娘,那头珠姐儿就偏偏遇上了这种事儿……
他已经对蝉娘好了很多了,可是珠姐儿还是日渐憔悴,以泪洗面的。
老太太又非得死命坚持把珠姐儿留在自己身边,怎么都不肯让她回镇上来……也不知珠姐儿的生路在何方!
李槐心情沉重地迈进了家门,远远地就听到花厅中传来一阵笑声。
这可是奇了。
家里的氛围已经沉闷了好多日子了,今儿个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哎呀,现在已经快六月了,是不是文哥儿终于通过了行知书院的内部考试,今年可以下场了?
李槐忍不住有几分惊喜,然而进了屋,这份惊喜就消失无踪了。
文哥儿不在,书院里给学子们跑腿儿的小厮也不在。
倒是有个一身绫罗,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老太婆,正坐在炕头上,大着嗓门儿,口沫横飞地跟曹氏说着庞家。
庞家?
李槐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牙齿被他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是什么人哪?
跑到自家来夸庞家?这是来打自己的脸么?
曹氏本来正围着那老妇人在奉承,此时听到了李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看李槐这表情,怒气冲冲的,这是打哪儿受了什么腌臜气回来了?
可别迁怒到花媒婆身上啊!
曹氏急忙从炕上下来,三步两步走到李槐身边,给他抚了抚胸口顺气:
“哎呦,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地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