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阁老消化掉火气,亲自去告诉时渊:“眼下的事该告一段落了,想来你自己也明白。过一两日,就回翰林院当差吧。”
“我不可能娶那个倔驴似的表妹。”时渊道。
“……好。”时阁老知道,眼下对儿子只能好生安抚着,“过一年半载的,我们再谈你的婚事。”
时渊又道:“我要外放。哪怕做个七品县令,哪怕能赚到的功绩再小再少,也好过在翰林院游手好闲。翰林院学士最敬慕的人是萧兰业,怎么可能给我好的差事?”
时阁老想了想,叹气道:“你也别着急,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就算我有心,也得给你挑选地方不是?还要跟吏部、皇上斡旋。”
“我自己上折子。”
“听我的,缓一阵再说,缓一两个月就成。”
时渊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时阁老回了内宅。
眼睛红红的时夫人正在生闷气。
“又怎么了?”时阁老蹙眉。每日回家来,对上的就是她的苦瓜脸,可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竟把我一通训斥。……”时夫人把被儿子顶撞的情形娓娓道来。
时阁老心说你活该,“你说话的确要注意些了。以前怎么能明打明地跟唐氏说,对外人不要说识得时家的人?她祖母在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去唐家么?”
“她祖母是个明白事理的,我当然要常来常往,她算什么?名满天下的毒妇、狐媚子罢了,只晓得算计勾引男人……”
“住嘴!”时阁老骤然寒了脸,走到她面前,抬手指着她鼻尖,“祸从口出。日后不论人前人后,你再这样口没遮拦,满口污言秽语,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
“……”时夫人呆愣片刻,失声痛哭。谁逮住她就训斥,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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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堂里,老夫人、攸宁、二夫人、四夫人欢欢喜喜地说笑着,在商量过几日举办宴请的事。
“难得阁老这一阵得空,跟五弟妹又是新婚,该请些通家之好过来热闹热闹。过了初十,阁老可就又要忙起来了。”二夫人道。
老夫人则笑眯眯地道:“延晖也不小了,该张罗亲事了,到时候你可要留心各家的闺秀,总不能等着人家闺秀那边过来提亲吧?”
二夫人更为欢喜,“母亲记挂着延晖,实在是他的福气。”又对四夫人、攸宁道,“两位弟妹到时候可也要帮我上心些。”
妯娌两个俱是笑着说好。
老夫人招手让攸宁坐到自己身边,“要是有为难之处,只管跟我们说。三个臭皮匠就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可是四个人呢。”
攸宁感激地笑了笑,“等到宾客单子拟出来,您瞧着没问题,我也就该磨烦您跟二嫂、四嫂了。”
“这还有我的事儿啊?”四夫人笑道,“母亲跟二嫂最清楚,我是个凡事都用不上的,只会吃闲饭。”
“往后不准偷闲躲懒了。”老夫人笑道,“不指望你像攸宁这般干练,可终归是有自己的一份儿日子,总有一日,也要做人家的婆婆,你总不能只会给人立规矩,旁的事一问三不知。”
四夫人笑出声来,“我连给人立规矩都不会,母亲就没教过我们。”
其余的婆媳三个都随之笑起来。
说话间,萧拓、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相继过来请安,见婆媳几个如今相处的这样融洽,俱是喜闻乐见,唇角都噙着或深或浅的笑意。
四老爷更是难得地向老夫人请示:“难得我们兄弟几个凑齐了,手边都没别的事,母亲不如赏我们一餐饭,一些酒。”
“好啊,好啊。”老夫人当即颔首笑道,“我让厨房多加几道菜,你喜欢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四老爷即刻答道,“二哥喜欢吃红烧鱼,三哥喜欢吃烧明虾,老五小时候喜欢煎蒸黄鱼。”说着,视线友善地望向萧拓,“现在口味变了没?”
“没。”萧拓微笑着说。
“现在更好打发了,有的吃就行。”四老爷唇角的笑意略略加深了些。
萧拓笑着嗯了一声。
二夫人笑道:“瞧这哥儿几个,一个个的,除了老四,全爱吃鱼虾。”
“可不就是。”老夫人也笑了,视线瞥过萧拓,眼中闪过一丝感伤,“那就让厨房加这几道菜。”
攸宁捕捉到了老夫人的异样,猜不出是为了什么缘故。
就这样,除了三夫人,一家人在福寿堂里用饭。
兄弟四个和萧延晖坐一桌,推杯换盏。
婆媳四个坐一桌,言笑晏晏,用过饭,去了东次间说话。
男子那边并没贪杯的,点到为止,是以,得以与女眷一起向老夫人道辞。
二老爷、萧拓、三老爷都还有点事,去了外院。
攸宁离开的最迟,是老夫人特地留下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之故。回往正房的路上,看到负手等在路旁的四老爷。
离得近了,攸宁脚步稍稍加快些,上前去见礼,“四哥这是——”
四老爷还礼之后,“有事求五弟妹帮忙。”
“哦?”攸宁道,“四哥说来听听。”
唇角的笑意没了,四老爷显得心事重重,“我想打发个人。”
“……?”攸宁用眼神表达情绪。对他,她的印象真好不到哪儿去,但也不恶劣,却坚信这人跟萧拓一样,说不准何时就会发疯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