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就笑了,“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哥哥钟离远,与我的夫君萧兰业,是彼此亲口认可的生死之交?”
“不可能!”长公主不相信,也是不肯相信,“这根本就说不通。唐攸宁,你的脑子呢?萧兰业哄骗你几句,你居然就真相信了?”
攸宁笑意更浓,“难不成你以为,萧兰业亲自操办我哥哥的丧事,只是为着沽名钓誉?你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再说了,别人也罢了,我哥哥又怎么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这事情是他跟我提起的,萧兰业倒是特别拧巴,在那之前从没点破。”
长公主仍是摇头,“那么,萧兰业为何坐视钟离远在北地那么久?以他的权势,早已可以为钟离远翻案昭雪。他要是早那么做,钟离远又怎么会英年早逝?”
攸宁端起茶盏,把杯中余下的茶用力泼到长公主脸上,“两面三刀的东西,怎么到什么时候你都能怨怪别人?不是你横生枝节,我哥哥何以会被贬职去到北地?人不在了你开始左一出右一出了,人在的时候便只会装腔作势,不曾为他尽一分心力。不准你再提钟离远三个字,你这么肮脏下作的货色,不配提他。”
长公主非常吃力地用衣袖擦了擦脸。
攸宁却已没心情再跟她磨烦:“我想要什么,已经说了。你看着办。”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长公主,“不让我如愿,我会让你痛恨自己生而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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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回到兰园时,已是夜半。
却是没想到,萧拓过来了,而且已经来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进室内,只在路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攸宁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不是已经派人告诉你了,怎么还大半夜的过来了?有事?”
“来看看你。”萧拓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眉宇,“走,我送你到垂花门。”
攸宁说好,走在他身侧。
“除了来这儿住两天,没有别的事要知会我?”萧拓问道。
攸宁微笑,环顾四下,打手势,遣了下人才轻声告诉他:“长公主在我手里。”
“居然真是你。”萧拓笑容里有点儿无奈,“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多好,我也能给你打打下手。”
“用不着。”攸宁说道,“临时起意,想那么做就做了,阵仗摆得大了,反而可能让人窥视到端倪,从而严加防范。”
“嗯,反正不管什么事儿,总是你有理。”萧拓说。
攸宁笑了笑。
萧拓看着夜色中她的笑靥,心生疼惜:好久了,她便是笑,笑意也到不了眼里。他携了她的手,握在掌中,不再言语,默默地送她到了垂花门,离开前才说了一句:“后天我过来接你回家。”
“不用。”
萧拓睨着她。
攸宁弯了弯唇角,“那么,好。午间还是你下衙后?”
“下衙后吧,你也能多在这儿待一天,多晾我一天。”
攸宁又笑,这一次,眼中有了些许笑意。
萧拓便因此好过了不少,摆一摆手,转过身形,缓步离开。
她对他不曾提及的事情必然不少,例如上次进宫后,长公主与皇帝跟她说了什么,竟引得她暴怒,几日光景间,就出手把安阳郡主和长公主收拾了。
那么,她们说的事情一定是与钟离远相关的。
他到底要不要探究至交当年与两女子的纠葛?
念头一出现他就打消。算了,钟离不曾与他提及,就是觉得他没必要知晓,人在的时候他尊重这份儿心思,人不在了,就该更加尊重。
他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又开始出幺蛾子的小妻子,顺着她的心思,让她如愿,免她忧患。
接下来,就像攸宁自己说的,她行事的章法就是没章法:因着长公主触怒她的那番言语,她也不急着要那些人员名单了,让手下变着法子的收拾长公主一段日子,先把她那口气顺过来再说。
萧拓对攸宁还算是言出必行的,隔天跟老夫人打过招呼,说自己让攸宁白日里办点儿事情,晚间接她回家。
老夫人瞪了他一会儿,说这个当口,你干嘛还让她劳心劳力?
萧拓这才发现,母亲对自己的话从来是不会加以分析之后再做反应的,语凝片刻,笑了,说是找个由头让叶奕宁多陪她一半日,说说体己话。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混小子,不早说,那这事儿办得还成,记得下衙后去接攸宁,别一忙起来就忘到了脑后。
萧拓说不会,晚间一定把您的儿媳妇带回来。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情,他特地给叶奕宁安排了个差事——让她绝没可能四处闲逛从而被萧府的人看到——老夫人要是听说了,一准儿又得摁着他一通数落。
唉,当儿子难,当萧老夫人的儿子尤其难。
当然,下衙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兰园,接上攸宁回家。母亲惦记攸宁,他也真不放心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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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皇帝与辽王着实你来我往地唱了好些出戏:
辽王初闻安阳郡主身死的噩耗,险些背过气去,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他心疼妹妹真不是假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纵着安阳一厢情愿的苦等萧拓,如何也不肯成婚。
接下来,他自然就是跳着脚地想为安阳郡主报仇雪恨,当下就拍着桌子说要造反,由头都想好了:清君侧。他就是可以笃定,这事情一定与萧拓有关,不是萧拓自己的主张,也是耐不住唐攸宁的请求,派精良的人手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