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深觉受到了怠慢,只好转头望向长媳。
郭大奶奶无法,硬着头皮简略地表明来意:“昨日去看我家姑奶奶,萧家五夫人却说她已被禁足,要想弄清原由,来问于太太就是。”
“原来如此。”于太太点了点头,视线锁住郭夫人,“您女儿被禁足算是轻的,换了旁人,不定丢人到什么份儿上呢。”
郭夫人瞳孔骤然一缩,也就没了维持的和善态度,“于太太这话可很有些听头,你倒是不妨与我仔细说说,没有切实的把柄,可别怪我追究到底。”
于太太冷笑,“吓唬谁呢?郭家但凡有一两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何以一直留在金陵,在官场不上不下的?”这是攸宁说过的话,她觉得非常有道理,直接搬来用了。
郭夫人面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们于家也不过是一朝得势,往上数……”
“要是都往上数几代的功业能算作这一代的,这一代的人也就不用拼死拼活了。”于太太奇怪地瞧着郭夫人,“您怎么会说得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故意的,她对三夫人的恼恨,可不是一耳刮子能泯灭的。
郭夫人嘴角翕翕。
郭大奶奶欲上前打岔。
于太太对郭大奶奶摆一摆手,“你不是郭家正经理事的人,我跟你说不着。”说着,视线转回到郭夫人面上,“我先跟您说说,您的女儿做了什么不知轻重的事。”
随后,把自己认为的整件事的始末,去掉了关乎自己秘辛的枝节,娓娓告知郭夫人,宗旨就是三夫人不成体统,要她坏首辅夫人清誉。
“这种过错,要是郭家大奶奶犯了,您会如何发落她?”于太太眼含讥诮地盯着郭夫人,“会不会如萧老夫人一般宽容、萧夫人一般大度,只禁足数日了事?”
郭大奶奶低垂了头。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是,闭嘴是最明智的。
郭夫人却非常费解,不大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得出那么蠢的事。就算女儿有些毛躁,那不是还有个沉稳的樊姨奶奶么?
于太太没工夫给人琢磨,直言道:“大奶奶带着仆妇远着些,我跟你婆婆有要紧的话要说。”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对郭夫人一笑,“关乎您,旁人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除非您心大到了不在乎的份儿上。”
郭夫人耸然一惊。
郭大奶奶照着于太太的吩咐行事。
于太太举步到了郭夫人跟前,微声道:“说起来,我有意跟您女儿结交,是源于一个下人。
“她最早在您身边当差时,只是个小丫鬟。
“辗转到了我身边,我听说了一件趣事,您也听听。”
郭夫人除了听着,还能怎样?
于太太继续道:“有位勋贵之家的夫人,是晚嫁,出嫁那年得有二十一二了。
“出嫁之前她在忙什么呢?
“跟一个样貌出众的小商贾私奔了,自金陵来到京城。”
郭夫人踉跄后退。
于太太笑吟吟地步步紧逼,“有那么三二年,日子不好过的很呢,还跟手帕交屡次伸手借钱呢,七七八八加起来,得有数千两,偏还还不起。
“太窘迫了,大小姐受不得那份儿苦楚,灰溜溜地回了金陵家中。
“她家族能帮她把这件事瞒下,让她嫁入高门,我其实很是钦佩。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能接受被她的女儿算计。
“您听明白没有?”
郭夫人身形如筛糠。
于太太眸色凌厉,“说的是谁,没有任何人比您更明白。多余的我就不说了。往后别让你那个混帐女儿招惹我,更别再动诋毁首辅夫人清誉的心思,不然……”她眸色变得深沉,“您肯定死在我前头,还是最难看的死法。”
不能怪她无情,她只能如此。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秘辛是唐攸宁通过自己渠道打探到的,她亦只有选择归顺且卖力讨好一个选择。
论心智,她比不得唐攸宁;论地位,她夫君前程拿捏在萧拓手里。
那还作什么死?
郭夫人身形软软地跌坐在地。
于太太一语不发,转身折回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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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管事散去之后,攸宁撑着头,连喝了几口酽茶。
床笫之间的事,先前以为是累身,现在则是觉着身心俱疲。
那些一次次感受到的酥、麻,侵蚀到了脑筋,经久不散,让她生出透骨的疲惫。
先前真是强迫自己凝神面对,才没出差错的打发了一众人等。
怎么会这样?
诗词歌赋上写的倒是被迫体会到了几分,可她跟他又不是两情相悦的眷侣。
或许,自己其实是个好色之徒?
应该是的。
那厮长那么好看,活脱脱的男妖精,她偶尔意乱情迷一次,应该也是挺正常的。
嗯,就是这样。
往后想想辙,别太纵着他胡来就是了。
攸宁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侍立在一侧的晚玉颈子一梗:好端端的,夫人这是干嘛呢?是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儿?
攸宁的脑筋已在转动,吩咐晚玉:“早间你跟我说,内宅有八个仆妇是只有名字不见其人?”
晚玉神色一凛,正色回道:“是。核对过两次了,绝对没错。”
攸宁牵了牵唇,“列出名单,去问三夫人,这些人去了哪里。要知道,在我看,平白八个人凭空不见了,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