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霖转身,阔步离开。走着走着,由衷地笑了。
说起来,这真是件好事。
有炤宁在中间插科打诨,昭华的心绪应该会慢慢缓解,会被炤宁影响,不再拒不相见,甚至于……
搁浅了两年之久的情缘,兴许可以给彼此一个交待了。
若是可能,她又何苦余生独守寂寥,他又何苦做劳什子的和尚、老道?
这样看来,炤宁倒是他和昭华的贵人,虽然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作用却是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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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夏王世子师庭迪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
先面圣,之后去给伍太妃请安,再到江夏王故居住下。日后,自然是有一段日子不得闲,要循序拜望几位皇子。
当日下午,他便去了东宫——太子称病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管真假,他都应该急赶急地去看看,在人前做到礼数周到。
事情也是凑巧,他进门的时候,炤宁就在后园和太子妃、莫心儿闲话家常。
师庭迪与太子寒暄了一阵子,便起身道:“皇嫂可在宫中?听说她近日身体也不大舒坦,可好些了?”
“在。”太子笑应道,心说她那些不舒坦,都是她偏要找的。原本,他们是琴瑟和鸣的夫妇,为世人艳羡,现在倒好,闹成了这个情形。何为物是人非,看看他与太子妃便知道了。
“那我去看看她。”师庭迪问道,“方便么?”
“自然。”太子笑道,“恰好燕王妃也在,妯娌两个情分匪浅。正好,你一同见见。”
师庭迪听得炤宁也在,笑容愉悦,“那自然是好。”
太子扬声唤来高文照,吩咐他给江夏王世子带路,之后歉然一笑,“我还有些事情,便不陪你前去了。”
“正事要紧,不需理会我。”师庭迪拱一拱手,与高文照一先一后出门,转到后园。
趋近时,他便觉着琴声悠扬,给人一种分外干净、清澈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江南名声远扬的女人。
只是,她怎么可能到这里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想着是自己因为一件亏心事太过疑神疑鬼了。
待得趋近太子妃与炤宁期间,他瞥见了坐在琴案后面的女子,不由一惊。
他有点儿懵。
莫心儿?!
她怎么会在京城?
在京城也罢了,怎么会来到了东宫?
这是不是炤宁做的好事?那个坏丫头,一定是她故意给他添堵!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尽量让步履显得如常镇定。到了两个女子近前,恭恭敬敬地与她们见礼。
悠扬婉转、哀而不伤的琴声停下来。莫心儿起身站在琴案一旁,眼中有笑意。
师庭迪与太子妃、炤宁寒暄之后落座,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他是真害怕。怕莫心儿忽然走上前来,唤他“伍公子”,要是再心情不错地说一说与他在江南相识结缘的情形……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这可是在东宫,太子妃要是好奇地询问几句,要是太子闻讯赶过来……他来的时候容易,要走出这京城可就难了。
趁着太子妃不注意的间隙,师庭迪以眼神询问炤宁。
炤宁却是笑盈盈地别转了脸,不理他。
师庭迪被气得不轻,心说这种满肚子坏心思的妖孽是怎么嫁出去的?燕王要怎么忍受她?
他这边提心吊胆好一会儿,见莫心儿继续弹琴,炤宁也不曾提及在江南的事情,一颗心才慢慢落地。
他起身道辞:“刚进京,要安置住处,琐事繁多,改日再来给皇嫂请安。”
“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太子妃笑道,“两日后,楚王府有赏荷宴,应该会给你发请帖,宴席上再聚。”
“便是楚王不请我,我也会前去凑趣。”师庭迪笑着说完,对炤宁拱一拱手,转身离开。走出东宫的时候,还是云里雾里的。
师庭迪离开没多一会儿,炤宁便也起身道辞:“回府换身衣服喘口气,再回宫里看望昭华。”
太子妃笑道:“这一段抓紧把该忙的事情忙完,待到天气炎热了,便老老实实在家里避暑,别四处乱跑。”
“行啊,听你的。夏日我尽量守着你过。”
“你这个没正形的。”太子妃笑着拍了拍炤宁的肩头,“快回府去歇息一会儿。”
“嗯。”炤宁辞了太子妃,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太子。
她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礼。
太子看着她的眼神,深远、复杂。
炤宁看看他身后,没人随行,笑微微地问他:“蒋家两个人已经投靠了东宫,我一直在等他们助纣为虐,怎么还没动静?”
太子居然全无火气,唇角微扬,唇畔逸出一抹笑,“别急,就是这几日了。”
“是么?”炤宁道,“多谢殿下告知。”
“我若是你,会自求多福。”
炤宁轻轻一笑,“现在看来,该自求多福的人,似乎是你吧?”她扬了扬眉,定定地凝视着这个厌憎至极的男子,“你猜一猜,我此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