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的理想型是什么,我就可以成为什么,难道不是一项很有意思的挑战吗?]
[爱是让双方都变好,但‘好’本身就存在争议,是活得舒服才是好,还是完美才是好?一个人一辈子很难遇到一次真爱的,我只是在把握机会论证我的难题。]
……
但实际上,‘这样到底对不对’这个框架,焦然重点一直以来都不在‘对不对’这一层面,而在‘到底’。
到了底,这样究竟还算不算对?后果是不是她能承受的?
没人知道。
这也是焦然步入青春期后,第一次做事只管论证,不计后果。
“两碗馄饨,来咯。”山姨端着碗过来,吆喝着,将焦然拉回了现实。
焦然一看这大碗,嘴咧开,看着山姨。
“这分量不对吧山姨。”她说。
“嘘,”山姨凑近了点儿,生怕别人听到,“大份的不也就多了五颗,别计较那么多了。吃吧快吃吧,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学习忙啊?”
“没,爱美。”焦然笑道。
这句话果不其然惹来山姨一顿皱眉,苦心劝导:“你才多大点,爱什么美呀,可千万别学外边那些瘦成一道闪电的女孩减肥,吃什么减肥药,弄坏了身体,落得一身病。”
“那些药很贵的,山姨,我没钱买那些。”
“那也不能节食。”
“节食我就不来吃宵夜了。”焦然乐呵着,“行了,我没有在吃这方面亏待过自己,山姨你放心吧。”
“行吧。”山姨眉一横,“那你们吃吧,山姨忙去了。”
“去吧去吧,山姨辛苦了。”焦然摆摆手。
待山姨走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江御突然开口:“你在这边长大?”
“啊,怎么了?”焦然刚舀起一勺馄饨的汤。
山姨给她扯了很多紫菜,江御那碗也是,汤一定很鲜甜。
江御想起很早之前有一回——“当时你坐车回家,那一路车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嗯?”焦然一愣,看着他。
“开学第一天。”江御道。
“哦……”
焦然低下头,抿着唇喝汤,却忘了汤碗里的白烟袅袅直上,汤是刚舀上来的,嘴唇一阵发麻,她推开了点儿。
“从小在这边长大,之前回家那天是住那边。”焦然说。
见她没有想要多说的样子,江御点了点头,说:“还以为你坐错车。”
“……”
不知为何,焦然霎时看穿了他。
“不会是想取笑我吧?”
“不能吗?”江御舀起一个小馄饨,随口说:“你可是选了物地化的人,方向感不好,可怎么行,做题之前还得数一遍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
哦。
这一点焦然还真没设想过。
她记性一直很好,干不出迷路的事儿。
两人吃着馄饨。
吃到最后,江御有些不敌困意,到隔壁小卖部买了一包薄荷糖,回来嘴里含着糖,垂着眼睑,坐那儿连背都是驼着的。
焦然看着心头怜爱,麻利地吃完最后两颗馄饨,去付钱。
店里没有新进的客人,山姨正扶着灶台跟丈夫聊天,见她过来付钱,大抵是知道说不用付这小孩也不会听,干脆不说了,改问了别的。
山姨:“对了然然啊,你妈妈身体好点没?”
焦然正在扫码,闻言抬起头,面色不改,迟疑道:“好多了吧。”
山姨:“那就好,老山那天去医院看老太太,碰着你妈妈在住院,腰好像不太得劲,看上去挺严重的,问了才知道是骨折,骨质疏松,你说你妈妈这人每天又去唱歌,又去跳舞,隔三岔五能来个通宵麻将的人,到处折腾,也能骨质疏松到腰骨折了,这不搞笑吗。”
“你都说了,她通宵麻将。”焦然指纹付完款,抬头看向山姨,“我走了啊山姨,下次再来。”
“嗳,用功读书。”
他们坐的桌子离厨房很近,江御听完个全程。出了门,他问:“阿姨身体不舒服?”
焦然随口‘嗯’了声,眉头轻轻皱着。
依然是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江御不再多问,伸了个拦腰,卫衣上拽,露出了裤腰的松紧带,吊儿郎当的。
“走,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焦然抬头看他,“我就住这附近。”
“快十一点了,”江御看着时间,“不是觉得男的必须送女的,是觉得你,很容易被人绑架的样子。”
“我一米六四了,其实也不是很矮。”焦然矜持地解释。
“人贩子可不这么衡量。”江御说,“首先你看起来很健康,器官值钱,其次你……”
“行了,我谢谢您。”
“开玩笑的,对不起。”江御一板一眼道。
离开小屾面店,江御跟她一前一后走在巷子中。
雾一样的昏黄将这条巷子笼罩。
“这里怎么暗。”
江御走在她右边,几乎是崎岖不平的过道中间,微微仰头看着每隔几米才有一盏的路灯,有些灯甚至是坏的,或是在好与坏中闪烁徘徊。
“你怕啊?”焦然随口道。
“搞笑。”江御看着沿途已关门休息的店面。
过了半晌,他又说:“你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