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苏静不解的双眼,半晌后道:“但这些都只是瞬间的想法,当我看到乡亲们千里迢迢翻越了一个又一个山坡来找我时,那疲惫又抱着期望的眼,当听到我说,一定能帮他们把被拖欠的工资拿回来时,他们高兴得如同个孩子一样的神情,当我去学校、去工地、去村里为孩子们和乡亲们进行法律讲座,告诉他们要学会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时,他们渴望的双眼中,闪动着如同星夜的光辉。”
“每到这些时候,我就觉得,其实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我多吃些苦,就能多帮助一些人,那我吃的苦又算什么呢?”
“因为我是去援藏的律师,所以达江县需要保证我的生活起居饮食,我住的比很多人都要好,有空调,有火炉,工作时也是在司法局。而那些去援藏的老师们,去扶贫的干部们,他们比我辛苦多了,他们都默默奉献着,从来不抱怨,我又有什么可觉得不满意的?”
“我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个体,但只要能为国家和这些地方的人们做点事,也就算是实现了我的人生价值。”
沐于归的这些话,她几乎没跟别人提起过。
就连杜集都不知道。
这下听得她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为什么在达江县时,沐于归会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而一定要废寝忘食地工作。
明明她在内地能过得更好,甚至比很多人都好。
可她还是放弃了安逸的生活,毅然选择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信仰,又怎么做得到?
而苏静听了之后,心中一时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她看着沐于归,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都没能说出来。
她想,自己之前对沐姐的认知还是太浅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谈论沐姐的决定。
沐于归原本也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感受,也没想别的,说完后她也不等两人开口,就又问了下当初那个自己举报的案子怎么样了。
苏静这才回过神来,告诉她说:“那个案子现在已经结案了,判决有死刑、死缓,还有无期和有期,珍姐代理的那个当事人因为没有涉及到贩.毒,因此判了七年。不过他家里人好像很激动,听说去骚扰过珍姐几次。”
沐于归闻言点点头。
“正常的,这些人被判了刑,家人自然不能接受。那彭珍没有因此被报复吧?”
苏静摇摇头。
“这倒是没有,那些人只是去骚扰珍姐,说她不好好代理,敷衍了事,导致当事人被判了七年。”
沐于归便笑了一声。
“这些人倒有意思,明明知道自己家人做的是违法的事,反而还指望着律师能帮他们脱罪。”
苏静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听说他们好像知道了当初是你去举报的,还知道是因为沐姐你那几个人才会被抓,现在你回来了,说不定回来找你,沐姐你要小心点。”
沐于归听后点点头。
“放心,我回的。”
正说着,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一看发现是朱鸿博打来的,还以为是顾明羽找她,于是接起电话。
“喂,朱特助?”
那边确实是朱鸿博,但却不是顾明羽找她,反而是另外一个人。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那边说完后才道:“好,我现在过来。”
第40章
沐于归以前从没见过顾父。
和顾明羽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她也很少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父亲。
似乎并不想提及。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和顾父有什么交集,谁知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对方相见。
开车到了约定的地方后,沐于归跟着侍应生的身后进了包厢。
门被推开, 她最先看到的, 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和顾明羽有七分相似, 眼中却带着现在顾明羽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和对生活的的阅历。
而比起顾明羽过于精致的五官,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儒雅温润的, 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 并没有让他像个商人,反而衬得他越发和善。
侍应生把沐于归带进来就离开了。
顾父眼见沐于归入内, 亲自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沐律师,你好。”
沐于归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做, 指尖微顿。
“您不必这样的。”
不说顾父的身份,单单从辈分上来说, 她其实就受不起对方替她拉椅子。
可顾父却只是说了句:“为女士服务,这是每个男士应该做的。”
不得不说, 顾父和顾明羽很不一样。
也许是常年在国外的原因, 顾父的行为举止都更西方化一些。
而顾明羽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都带着一些孩子气。
尽管现在的他变得更理智了些, 但并不能改变他骨子里的孩子气。
毕竟年纪也还不算太大。
沐于归于是说了句谢谢。
两人分别落座后,顾父才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