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知砚愣愣坐着,倒没想到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被她反客为主。 见她神色清淡,也不笑,一时也分辨不出是玩笑话还是真话了,没来由地就又被她牵扯了情绪,默了半晌,轻声问:“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住?”
“我说过了,那边房租还没到期。”梁初重新拿起筷子,“再者,这城市就这么大,我住哪里有什么区别?也不是说一定要住在一起吧。”
“怎么没区别?为什么不住一起?”他想不通,语气有点急了,“我们不是都已经……” “赵知砚,”她发话,打断他,“当初我们离婚,我是自己收拾了东西从你家离开的。那时候你一句话就让我走了,现在又想一句话就让我回来,我把我当什么了。”
她抬眸看他,很平静,脸色不算和善。 赵知砚怔了很久,恨她这样斤斤计较又不近人情,心里烦躁,想发作,可是没有立场。静了半天,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知道了。” 他叹口气,低下眼去:“好了,不说这个,吃饭吧。”
后来直到吃完结账他都没再说话,梁初碗里吃完了,他便起身给她添菜盛汤,不过虽做着事,却还是沉默,眉眼也沉着,看不出低落还是生气。
见他这幅样子,梁初没说什么。 随后赵知砚付了账,跟她一起朝外走,出了饭馆,他先过去给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但也只是拉开,他没等她跟上来,自己又立刻绕回驾驶室坐进去:“我送你回家。”
梁初没异议,赵知砚看着前方,又重重吐了口气才发动车子。 拐出巷子,去找最近的上桥口,却也不知道这片街区出了什么事,好几处都拉起警戒线封路,路口堵个水泄不通。.
赵知砚原本心里就烦,一见这情况,脸色更难看。 手指捏着方向盘暗暗撒气,正上肝火,忽听梁初说道:“原来是有马拉松呀。”
他扭过头,她拿着手机,给他看刚收到的公益短信:“今明两天的环湖赛事,市交通局说的。”
他下意识“哦”了声。 随即见她直了直身子,探头朝外望:“前面那块是有个停车场吧?反正这路堵着,也不太好绕,你把车停那儿,我们去平湖公园走走吧。”
赵知砚动动唇,还是没开口。 默不作声按她说的停了车,跟她从临近的偏门进公园,那道门离湖心岛最近,大概也是路走得顺了,他们本能地便沿长桥上了岛。
初夏时节,湖心岛上触目青翠,波光粼粼地被湖水包绕着。 处在湖心里,空气潮湿些也清凉些,后来走着走着,听见细碎的扑腾声,梁初脚步顿了顿,还没说话,赵知砚已经开口问她:“去看鸽子吗?”
湖心岛年年都有新鸽子来,小小的,白白的,歪着头总是好奇。 梁初走进鸽群里,事实上也不是她走进去的,这时段正值午后,来喂鸽子的人少,鸽子见了人便都踱着步子走过来了,大片大簇地围着她转。
她蹲下,赵知砚站一会,也跟她一起蹲下。 那鸽子不怕生,有的跳上她掌心玩,还有落在她肩头的,赵知砚在一旁看,后来问:“你有没有东西喂?”
梁初想一想,说:“有。” “我带了一包饼干……”蹲着不太方便,她站起身,拉开包找。
起身的时候,她手里、肩上的鸽子便扑棱棱地全飞起来。 连带着地面上慢悠悠踱步的那些也都飞散了,哗啦啦一片白,而赵知砚就半蹲在那片白里。
她低着头找了一阵,他便一直等她。 后来她找到了,笑着将那包饼干拿出来,与此同时赵知砚换了换姿势,半蹲的那条腿彻底跪了下去。
她愣住。
赵知砚单膝跪在树荫里,四下里有风,害他发梢有些颤。 掌心里摊着一只很小的绒布盒子,他慢慢打开,阳光底下那钻石很亮,梁初望过去,似乎比从前那枚还要大些。
她等他说话,那人却好像没编好台词似的,哽了又哽。 半晌,他苦笑一声:“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真没出息,她闭眼吐气。 再看向他时,他眼尾却有些红了,绷紧嘴角、仰头直望着她,她一怔,也就慢慢垂了手。
“原来早晨出门,是买这个去了?”她轻声问。 “嗯。” 她笑了:“不浪费钱吗?以前又不是没给我买过。”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却没再往下说。 她也默然再说话,良久之后,他终于憋出一句:“梁初,跟我结婚吧。”
从前他就是这样讲过的,合着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一句。 她忍不住“嗤”一声,差点就要吐槽他嘴笨,随即听他继续慢慢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不婚的。可是我妈催婚催得太急,我实在顶不住了,她年纪又大,不能动气,我想……”
有些话没那么容易忘,她望着他的脸,终于明白并不是他嘴笨。 轻吸口气,顺遂他的意思,她记起曾经的曾经,那个他们重逢的冬日的清晨。那时他单膝跪在她床前,手里捧着热牛奶,说的是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