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刮到皮肉的声响清晰可闻，动静大得让人头皮发麻。
“滴答滴答——”
水声滴落地面的声音随即响起，黎棠的手腕被人拽得很疼，可她完全顾及不上。
她愣愣抬头，看着把她抱住怀中的楼明川。
青年半张脸全是血，尖锐锋利的铁皮从他眼角往下刮过，皮肉翻开的伤疤几乎伤到左眼，从眼睛下方开始一直延伸到下巴，伤口肉色鲜红，深可见骨。
……
许切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的剧组里居然出了这种意外，他把后勤组和道具组都大骂一顿，然而哪怕让他们直接滚蛋，也无法弥补这次意外造成的后果。
黎棠失魂落魄地坐在手术室前面的长椅，整个人仿佛浑浑噩噩的。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嗓音响彻了整个走廊，“怎么会让他受那么重的伤？”
许切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低头不断道歉：“真的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
任由那人指着鼻子骂。
黎棠低着头，清楚地听到中年男人对许切怒吼道：“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你能让我儿子恢复过来吗？做事为什么那么不仔细，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赔得起吗！”
闻声而来的徐焕上前，想拦又不敢，跟着低声下气地道歉：“楼老先生，您请息怒，小心身体……今天发生的事，我们真的很抱歉，令郎治疗的事宜我们都会负责，我知道以您的身份，我们这样做并不代表，但我们一定会尽力补偿您……”
“呵。”
楼正威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就凭你们？”
这老人家的底气确实很足，徐焕欲言又止：“……”
许切再次朝楼正威深深弯腰：“真的非常抱歉。”
“爸。”
一旁平时吊儿郎当的楼明绪难得正色，他扶着楼正威的手臂，低声道：“你先别急，我问过医生，明川的伤势不算很严重，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
楼正威瞪眼：“还不严重？！”
他几乎要上脚踹这个不肖子了，“你弟现在躺在手术室！”
“爸，哥不是那个意思。”楼明临说，“他是担心你气坏了身体，不然等明川一会醒来后他岂不是还要担心你，你先别急，我们一起等手术结束，好不好？”
提起爱子的名字，楼正威勉强收敛脾气，用力瞪了许切和徐焕一眼，哼道：“给我等着，之后再跟你们算账！”
“……一定会没事的。”
那边闹成一团，徐炼揽住黎棠的肩膀，察觉到她身上一直不断地颤抖，轻声安慰她，“不要太担心。”
黎棠闭上双眼。
现在知道了楼明川是楼家的三少爷，是南丰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被南丰的掌权人大发雷霆地指着鼻子骂……这些统统都变得没所谓了。
她很害怕。
……只要铁皮再偏一寸，楼明川的左眼就会被毁了。就算他的眼睛现在侥幸没事，可他的左脸被铁皮刮得很深，整片皮肉都翻了起来，毫无疑问会留疤。
回想起那鲜血一直止不住，黎棠的手也止不住的轻抖。
那个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鲜血彻底染红了楼明川的脸，鲜红的痕迹顺着脖子滑落，覆盖了原本白衬衫上的暗旧血迹。这一次不再是家禽的血，而是真正从楼明川身上流出来的血。
那么多……
那么多……
多到他仿佛已经流尽了全身的血。
陷入昏迷的青年满身满脸是血地躺在手术室的样子……
让她手脚发冷。
第46章 回血四十六天
046
“儿子！”
楼明川刚睁开双眼, 便听到床边传来中气十足的熟悉嗓音，“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伤口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机关枪一样的问题不断蹦出来，楼明川偏了偏头, 果然看到自己的父亲楼正威。
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他意识还很清醒，所以很明白一旦醒来便要面临这种情况。
“爸，你别急，三才醒来, 你让他先缓缓。”
楼明川还没回答, 一旁的男人先劝道, 和楼明川五官较为相似的脸转过来, 眼底溢满关心，“明川？”
“……我没事。”
将近十个小时没有开口说话, 楼明川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别担心。”
大概是脸上包扎的伤口麻醉未褪，所以他只隐约觉得有异物感, 并不觉得疼痛。
“整块皮都快翻起来了, 亏得你说没事。”楼明绪吸了口气，本来想摸了摸弟弟的脑门, 又怕弄疼他，只好小心地捏了捏他额头前的刘海，没好气地道：“你吓到我们了。”
他听到楼明川受伤的消息, 今天的拍摄都给停了, 而楼明临本来日理万机, 硬是腾出时间来了趟医院。
家里的头子就别说了, 在医院一直都是他心急如焚地“为什么还没醒来”的质问声。
时不时又去把徐家几个小子数落一顿, 可谓鸡飞狗走，热闹得不行。
“抱歉。”
知道他这样一受伤, 楼明川也很明白会因此出现很多突发状况。
“是我不好。”他再次道歉，又说，“别太担心，我没事的。”
“你倒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