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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将天子的御座拱卫于最上首的御阶之上。
新帝一袭玄色冕服,端居御座。
隔着十二旒五彩玉藻,他的目光淡淡扫下。
“刺杀一案可有查出结果?”
刑部尚书立刻颤颤巍巍站了出来,一脸诚惶诚恐地请罪。
幕后黑手将线索抹去的太过彻底,哪怕他们沿着蛛丝马迹没日没夜追查了数日之久,最终也只找到了几个明显被抛出来的弃子。
当然,真凶究竟是谁,朝中许多大臣其实早有猜测,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御阶之上沉默半晌,年轻的新帝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朕很失望。”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裹挟着无尽的血腥,让许多大臣又回忆起了记忆中曾经的一幕,不由一个哆嗦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一时殿中尽是黑压压的后脑勺。
“里通敌国,勾连羯胡,当街行刺一国之君,视国法道义于无物……这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真正丧心病狂的人痛心疾首地谴责。
“可笑此人却不知,朕有苍天庇佑,国运垂青,焉能死于小人之手?”
这么多日以来,终于听陛下正面提起了当日那桩异象,群臣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内心如同一万只猫在抓,甚至忍不住分析陛下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原不为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不说了。
他站起身来,轻声开口:
“诸位卿家,朕偶得天启,欲于十日后祭祀天地,点醒国运龙脉。聚人道龙气,收万民之心!”
第26章 暴君26
景和元年,八月十七。
北黎天子设祭坛,祭天地,一言开龙脉,定万世之国运。
而这一日,也因此被后世视作“盛世开篇”。
——人道盛世,自此而启。
泰山之巅,祭坛之下,无数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随着天子剑自上而下缓缓劈落,天地之间似有一道惊雷乍然而落。
千万里山河齐齐震颤,仿佛万里山川在这一瞬间被人点化,化作一条盘旋的真龙,舒张身躯,“活”了过来。
从此,只存在于人们概念中的国运龙脉,成为了真实不虚的存在。
原不为的心神似乎与那冥冥中的虚幻龙脉合一,在这一刻一齐飘摇上了无穷远的高天,自云端俯瞰大地。
但见无数金色光点自地面上升起,宛如漫天星河无边璀璨。那是众生气运。
大部分光点中,都飘出了少许荧光,向着北黎龙脉汇拢而来,一并投入了国运之中——此便意味着天下人心所向。
还有少数光点一团一团聚拢在一起,明显是游离于国运之外的小团体。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南方之地上空,这样游离于外,一团一团的光点尤为明显,而北方已是一片璀璨至极的金色星空。
国运龙脉,本就是聚天下之势,合众生气数。中原风雨飘摇数载,北黎国运本该低迷,但原身齐宣收复北地,为北黎重续国运;原不为登基之后,又强行推动了一系列新政,正是人心振奋之时。
此时这国运龙脉,被原不为一言点出,便如朝阳破云,刹那间喷薄而出,瞬时间惊动了整片天下。
那些普通人虽看不到如此惊人的异象,却也冥冥中有所明悟。只觉周身上下似乎突然多出了什么,与脚下的这片土地好像有了一种冥冥中的联系。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无形的风雷在天地间震荡,手持天子剑的年轻帝王缓缓转过身来,身后群山拱卫,万里山河臣服在他脚下。
国运加身,人道垂青,原不为有种一念之间便可俯瞰北黎天下的感觉。
他的所作所为,于这片小世界而言,无异于开天辟地般的举动。以往从未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将只存在于概念中的国运龙脉真的开辟出来。
作为龙脉的开辟者,原不为自是获得了最大的好处,他周身上下的气运一时强盛到了极点,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种令人莫敢逼视的恐怖威仪。
仿佛真的是天命在身。
祭坛下的群臣几乎大气也不敢喘。
直觉告诉他们,此时的他们即便只敢在心中对这位陛下生出丝毫不轨之念,恐怕都会招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这就是人道皇朝、聚众之力吗?”
原不为暗自琢磨着周身多出的这股特殊力量,虽然并未给他的实力带来丝毫提升,却让他有种突然变成了世界主角的感觉。
“虽则如此,却不可滥用。人心所向,则大势在我,诸邪辟易;人心若去,倾刻间沦为孤家寡人,朝不保夕……”
譬如,那不久前勾连大燕,企图行刺他的幕后黑手……
山巅寒风瑟瑟,原不为若有所思向着南边的方向看去,目光颇为好奇。
在他的视线中,无穷无尽的金色气运光辉宛如滔滔洪流瀑布,又像是一条挣脱了锁链的金色怒龙,正携带着惊人的威势,向那边冲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