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眉尖便蹙了蹙。
谢珽却是听进去了,稍加思索,便想到了个好去处——
“骊清池那边有温泉,地方又宽敞,应该比太液池漂亮些。不如挑个日子,带上元嘉,咱们过去住两日?”
阿嫣顿时目露欣喜,“可以吗?”
“这有可不可。”
“那好!夫君将手头的事提早办了,腾出两日空暇,咱们到那边去散心。”阿嫣小心思得逞,兴致勃勃。
谢珽已有许久没去骊清池,也颇为意动,商量好之后果真照办。
……
朝中梁柱渐而牢固,三省六部亦井然有序,谢珽花了十来日的时间将大小事情都提早安排妥当,余下的也都跟两位相爷打好招呼,足够他万事不顾的偷懒好些天了,遂踏着春风去骊清池寻欢。
临行前,宫务仍托付在武氏手里。
武氏自是欣然应承。
等夫妻俩走,造好的箱柜便以修缮为由运入宫中,由武氏亲自照看着,搬进了筑在北苑高台上的锦云楼。
谢珽固然耳目遍地,从袭爵之日起,便甚少留心内宅的事。如今将后宫交在婆媳俩手里,更无半点不放心的,连同后宫修缮匠造之事也从不过问,只在阿嫣拿不定主意时,给她拨开云雾,帮衬几分。如今武氏亲自经手,又是跟别处修缮楼阁的器物混在处,更不会露出端倪。
是以骊清池里,谢珽浑然不知。
山温水软,春光柔旖,此刻的他拥了阿嫣在怀,刚从外头赏玩回来,身上都累出了层薄汗。
元
嘉才刚睡醒,正哼哼唧唧的哭。
嬷嬷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见帝后归来,又屈膝回禀。说小太子睡醒后就好似不大高兴,寻了乳母来喂也不见效,倒像是撒娇着要人哄似的。说话间,将襁褓抱到阿嫣面前,果然小家伙委屈巴巴的,鼻尖儿有点泛红,那双眼睛眨巴着看望阿嫣,哭得愈发委屈了。
阿嫣瞧着心疼,柔声哄着就想抱过来。
旁边却有只手横伸到跟前,将小家伙连同襁褓道卷进臂弯,而后揽了阿嫣的肩往里走,还不忘吩咐嬷嬷,“去备些沐浴的温水,再送碗甜汤。”
这甜汤自是给阿嫣准备的了。
阿嫣身上汗意未褪,倒也乐得让谢珽哄孩子,便随手接了玉露找来的柄团扇,轻摇送凉。
谢珽则进了侧间,将孩子放在床榻。
方才哼哼唧唧的小家伙,在回到当爹的怀里后倒老实了很多,只是乌溜溜的小眼睛直往阿嫣身上瞟,小嘴巴里咿咿呀呀,像是想让娘亲来抱。
谢珽却不撒手,拆了薄软襁褓丢在旁边,趴在榻上伸开修长的腿,两臂围成个圈儿,便将儿子困在怀里。
元嘉有点懵,时间忘了哼唧,只拿干净纯澈的眸子瞧着他。
谢珽拿鼻尖碰了碰儿子,学着他的调子,也在那儿咿咿呀呀地逗他。明明是含糊又毫无意义的语调,落在元嘉耳中,却仿佛有趣得很,两只小手不自觉攥紧谢珽的食指,又本正经的咿呀起来,也不知是想说什么。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人满心柔软。
谢珽自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却不妨碍逗儿子,便又变个调儿继续咿呀,连同冷清的眉目间都染了笑意,虽未吐字,瞧着却颇声情并茂。
元嘉咧开小嘴,笑意从眼底涌起时,咿呀得愈发欢快,就连胳膊腿儿都动起来,几乎手舞足蹈。
那架势,聊得多投机似的。
厚软锦绣床榻上,时间就只剩父子俩你呼我应的含糊语调,明明没有只字片语,却玩得乐在其中。谢珽玩得兴起时,还捏着软乎乎的小胳膊
腿儿,就着床榻给他摆弄习武的姿势,配上嘿哈打架的语调。
元嘉愈发高兴,眉开眼笑的能让人心都化了。
阿嫣在旁瞧得忍俊不禁。
元嘉刚出生时,谢珽还会本正经的跟他说话,可惜小家伙听不懂,不是眨巴着清澈的眼睛满脸无辜,就是毫不理会转头哭闹。次数多了,谢珽只好放弃挣扎,换个法子逗他,譬如咿咿呀呀鸡同鸭讲般的对话,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大抵父子至亲,哪怕不付言辞,眉眼神情里蕴藏的疼惜宠溺,小家伙都能感觉到。
家子在侧间里浮生偷闲,嬷嬷端来甜汤时,阿嫣身上香汗也敛得差不多了,遂丢开团扇,慢喝甜汤。
那边父子相戏,许久后元嘉累了。
被哄睡之前,他贴在阿嫣怀里吃得餍足。
谢珽则倚枕而坐,眸色渐深。
这日的傍晚,两人消磨在了宽敞的浴房里,从几案窗台到厚软床榻,肆意而缱绻。
夜里又同赴温泉,披星而戏。
阿嫣觉得,为了谢珽的这场生辰,她是真的舍身相陪了。
……
千百里之外,徐秉均暗暗自踊跃,彻夜无眠。
因谢淑明日即将抵达雁屏关。
自魏州城外匆匆别,两人已有许久未曾见面,仅有的往来就只有借着陆恪部署传递的话语。他知道谢淑在北梁国都如临深渊,却也安稳无虞,谢淑亦知他守在雁屏关,是整个河东地界离北梁最近的地方。
彼此亦有言辞相寄,却无缘得见。
毕竟,谢淑是去做质女的。
当日元哲与河东交易,彼此互换质子时都选了随行的人,那是早就定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