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一身玄色盔甲的男人骤然在半空之中消失,猛烈的魔气却随之汹涌而来,嘹亮的龙吟声响彻天际,一只庞然硕大的骨龙在天边显出身型来,雪白森森的巨翼微微一震,巨大的气流随之席卷而来,巨翼遮天蔽日,整片空间的光线随即暗了下来。
“跟我来。”
骨龙开口,音波震得城墙上砖块片片剥离,向后倒飞直砸向严阵以待的红衣修士。这力道来的又快又猛,只听几声惊呼惨叫,便有几人应声而倒。
见此情形,温萝只得脚步微错,更向南门星身后挪了几分。
与周遭能倒拔参天古树的强烈风浪截然不同,他身后很静,静得仿佛无波无澜的古井,微风卷起落叶,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留下点点涟漪。
察觉到她的动作,右手微抬将她拢在身后,南门星嗤了一声:“年岁大了就如此健忘么?我可是看门狗呀,这还是你方才提醒我的,怎么现在却反过来要我违背主人的指令,随随便便私自离开此处?”
顿了顿,他夸张地笑了下,讶然道,“莫非……是看不惯我得了赏赐,实力精进后直接将你那宝贝的秘境也彻底据为己有?”
骨龙冷哼,气势再一次高涨,音浪横扫之处震飞城墙上一众修士,并未理会他的挑衅:“如果你想连封王台一同被我连根拔起,我也不介意继续留在此地。”
微微一顿,南门星偏过头,漆黑的眸转向身后的温萝:“阿芊,你先回去。”
说罢,他一个响指,回身轻轻抬手触上她纤弱的肩膀,目光撞见她写满忧虑的眸子,眸光微微一动,唇边那抹笑意浅了些,却无端更真实了几分:“不用担心。”
微微收敛了情绪,温萝面无表情,冷冷道:“我怎么会担心你?”
然而她紧跟着他自舒适温暖的池水之中来到危机四伏的此处,却比起万语千言更加真实。
眼底漾开笑意,南门星并未再多说什么,手心微微用力。
温萝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吸力,耳畔是噼啪作响的电流声,眼前一花,那张脸和着飞扬的淡黄色袍角便在视线中瞬间远去,转而被合拢的腾腾黑雾吞噬。
惯性却并未就此消退,温萝倒退几步,脚下触到坚硬的物体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重心后移,她便倒在了一片绵软的云被之中。
望着熟悉的床顶,温萝心下微怔,她竟就这样被南门星送回了房中。
他似乎是计算好了一般,连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直将她安稳地推至床边躺好,半点伤害也没有经受。
窗外龙吟声震天,房中香鼎与桌面发出细微的震颤碰撞之声,温萝干脆蹬掉鞋子爬进被窝,将团子从识海之中捏了出来:“南门星如今究竟是什么境界?当真能打得过罕仕?”
圆滚滚的光团滚到她脚边,在柔软的锦被之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团起来,快乐地嘤了一声,团子道:“够呛。
其实南门星与姜芊的状态十分类似,由于中了火毒,即使每月才发作一次,可平时毒性也并未减少半分,毒血常年积累在他身体之中——可是有一百年之久,比姜芊还要严重许多倍!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会分配不少灵力作用给压制毒性,换句话说,他体内有一大部分的灵力都被火毒封印了,如今刚刚解除火毒,恐怕运用起来还多少有几分滞涩。
可罕仕不一样啊,你也知道,柏己就是罕仕的逆鳞,南门星先前背叛柏己,已经触了他的霉头,恐怕他此刻恨不得将南门星千刀万剐,此刻更是发现柏己留下的秘宝被他私自吞下去了一株,新仇旧恨夹杂在一处,他说不定还能因着这份盛怒而超水平发挥呢。
一个还没完全解封,一个火力全开,结果怎么样已经很显然了。”
如此看来,南门星此番至少也得伤筋动骨,免不了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温萝眼前一亮,她现下的身份不正是五洲闻名的“南海医仙”么?虽说从南门星的角度看来得吃些苦头,但这对她来说倒真像是上天恩赐给她的机缘。
团子看出她心中所想,提醒道:“南门星身负一半的魔族血统,自愈能力极强,况且他的性格向来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受伤脆弱的一面的,所以封王台的确没有与你身份相撞的人。不过……即使是这样,主人,你想要在南门星受伤之后接近他,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啊。”
温萝翻了个身,回想起方才他最后望来的那一眼,其中绵绵情意几乎难以掩饰,亦或是并未有意遮掩,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眼前。
看来,南门星这七日倒并非如表面上一般将她冷落,反倒为了她的事辗转反侧,如今似乎已有了与先前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
既然如此,她倒是不该吝啬对他的回应与反馈。
只不过,这回应也得合乎她此刻的人设才行。
想必,爱恨交织之下,姜芊本该因受情人哄骗而痛苦生厌,可感情上却又无法瞬间抽离,心中更是犹疑南门星对待她的种种究竟存在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可无论是先前在池中的情形还是方才城楼之上他不假思索的保护,都应当在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投下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