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乱剑劈死这个男人。竟然险些被他淹死在不到她胸口的清水之中。
可温萝这副羸弱的模样和着力不从心的动作,在柏己看来却又是另一番解读。
一头亮滑垂顺的青丝此刻被清水濡湿,一缕缕地顺着她苍白的脸侧蜿蜒而下,凌乱地黏在她一身紧贴在身上的雪白道袍之上。
她颈边的衣襟似是因她方才求生时猛烈的挣动而有些散乱,犹若层层绽开的蕊瓣间,不经意的角度之中露出一小片隐匿其中的莹润的珠玉。细腻的色泽被一头因被水汽润泽而更显墨黑的发丝衬得白得刺眼。
望着这一幕,柏己不可自抑地呼吸一滞。
十年前她还只是豆蔻少女之时,容貌便已有了动人无双的端倪,如今眉目彻底长开,更是令他方才初见之时便心悸不已。
可她在他面前却永远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即使是方才碰上欲鬼险情之下求助于他,神色却依旧是清淡的,似乎在他面前示弱是一件对她而言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刻她却周身湿透,狼狈脆弱地颤抖着,无力地蜷缩着倚靠在他怀中,仿佛方才被吓惨了一般,仍在无意识地向他怀里钻。
她的吐息依旧是热的,随着她用力向他身体靠近的动作透过衣衫,在他身体上掀起一阵过电般的难言麻意。
哪怕不愿承认,柏己却也不得不直面自己那一瞬间的惊艳与诡秘的愉悦。
她的身上,有着独属于他的一面。
不过,这念头一闪即逝,快得柏己几乎来不及分辨,便再次沉下心来端详她如今的状况。
她身上中毒而生的异状显然还并未缓和,反倒是因濒死而朦胧模糊的意识更加严重了几分。
柏己缓缓垂眸。若不是方才他听见动静及时赶到,她可能会是这世上第一个因于浴桶中溺水而陨落的剑修。
揽着她身体的手紧了紧,他望着面前仍在荡漾的水面犹豫了片刻,直到怀中之人再一次开始不安地动作,柏己才意味不明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抬腿跨入水中。
再一次接触到方才令她痛苦折磨的水面,怀中之人开始剧烈地挣动起来,掀起一道又一道冲天的浪花,瞬间打湿了他一头墨发与璨然欲滴的金冠。
柏己长眉微敛,一言不发地抬手,稍一用力将温萝死死扣在身前。
直到她在他膝上平稳坐好,确保她身体不会再次跌落水面,他才勉强按下心下因这少有的狼狈无措而下意识生出的愠怒,另一手狠狠抹了一把面上不住向下滑落的水渍。
温萝此刻已再一次恢复了先前的大半神志,察觉到两人此刻水下亲密无间的姿态,心下也是讶然微怔。
不过,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思及此,她便佯装意识朦胧,得寸进尺地顺应着因毒素而生的本能,在水中轻轻动了动身体,转成半侧的姿势,一手穿过他后背与桶壁之间的空隙,脸颊贴上他冰凉舒适的龙鳞玄衣,再一次死死地搂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柏己并未再僵硬抗拒,只僵着脸隐忍地垂眸睨着她的发顶,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不知不觉间,无论是十五年前他年少轻狂的倨傲,还是十五年后故作轻佻的冷淡,都已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氤氲水雾的方圆之地。他那张深邃如雕塑般英俊的面容之上,竟无端显出几分“被强抢的贞洁烈男”“宁死不从”的可怜滑稽之感。
柏己却并未想到,分明已退让至如此的地步,怀中之人却似还嫌不够,只安安分分地在他怀中窝了一会,便再一次开始如游鱼一般在他身前不听话地挣扎起来,激起一串纷飞的水花。
沉默地阖眸忍耐了片刻,咬肌难耐地鼓了鼓,柏己终是抬起一只手按在温萝肩头,缓缓睁开那双暗红的眸子,其中危险光芒一闪而过,咬牙一字一顿道。
“别动。”
温萝懵懵地抬头,视线失焦空茫地对上他蕴着暗色的视线,假意还未恢复神智,撒娇般轻声呐呐:“我,我难受……”
“难受也不准动。”
得了她这句回应,肩头的力道不仅并未放松,反倒随着她弱弱的辩解更重了几分。
柏己狠狠将她按回胸口,另一手彻底放弃了什么一般,不再躲避地揽住她不安分的腰,死死扣住,字眼从死咬的牙关中挤出。
“再动,审核就过不了了。”
温萝心下好笑,平日里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的轻浮做派,当真遇上状况之时,却仿佛入定百年、清心寡欲的圣僧一般纯情。
见好就收,她便果真顺着他的力道乖顺下来,靠在他怀中仿佛小猫一般浅浅地呼吸着。
柏己心下一松,下意识垂下眼打量着胸前巴掌大的小脸。
不论是化形前在苍梧千年的修炼间,还是化形后这几十年的岁月之中,他都从未与异性如此亲密过。
年少时,他也曾幻想过未来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可这在他种种沉郁晦暗经历之中愈发显得缥缈无趣的念头,早已渐渐地被他抛却在身后,许久没有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