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命自己无法将温萝炼制成为傀儡,乐夜倒也少了几分害她性命的心思,更何况,想必以对面两人的关系,柏己一旦察觉到她对待那白衣女子有异心异动,她下一瞬便会如方才的傀儡一般,被他毫不留情地瞬间焚尽。
思及此,她心神与满腔怒火尽数向着柏己倾泻而去,当即便趁他分神,运起浑身魔气向他攻去。
“柏己,你先是残忍杀害我全族上下,现又让差遣这小丫头羞辱于我,你不得好死!”
原本乐夜只当她这拼尽全力的偷袭多少能够伤他分毫,届时她哪怕是陨落于此,也算是了却了最后的心愿。却没成想,下一瞬,她便感到喉头被人狠狠扼住。
那只骨节匀称的手与她颈间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仿佛有钢钉刺入喉咙一般痛楚难耐,周身魔气滞涩逆流,在经脉之中毫无章法地慌乱逃窜,四处冲撞掀起一阵冲天的痛楚,直激得她眼前一黑,险些就此背过气去。
抬手轻松擒住她的男人却并未动怒,反倒难掩不屑讥诮地嗤笑了下,淡淡:
“本君没兴趣看蠢货在此卖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的下场交由本君处置,保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二,乖乖地去跟她斗法比试,或许哄得本君高兴了,还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他语气并不森冷,反倒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之意,似乎当真是在与她好脾气地商议。乐夜却半点也不敢质疑他言语之中的真实性,背后薄纱霎时便被冷汗浸透,
柏己说得冠冕堂皇,极为好听,可实际上于她而言仅有后者一条路可选。
望着一旁已战作一处的温萝与乐夜二人,团子心头复杂,不由得向一旁负手而立的玄衣男人望了过去。
斗法掀起的阵阵罡风拂动他华贵的衣角,金冠之下墨发浮动,轻扫他深邃英挺的脸廓,掠过他劲瘦的腰身向前翩跹,仿佛眷恋一般向不远处雪白潇洒的身影飞扬。昏暗的光线被嶙峋巨石参差拓下半明半暗的凌乱分界,光斑印在他高挺的鼻梁之上,更显轮廓凌厉带着不羁的傲气。柏己只安静望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他们两人,终归身份有异,身前横亘着又宽又长的鸿沟,一步之差便会就此步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在旁人面前,他护住她并非难事,可如今情势吃紧,若是遇上受众仙门合力拥护的铭渊,他如何才能做到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向,保她一世无忧?
更何况,他要以何种身份,又有何种资格,在天下人面前将她与声名狼藉的他自私地扯上关联。这短暂而令他心绪波澜的相处,早晚要在世俗的刀光剑影下回归平静与分离。
她虽说在人族修士之中已算是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可这世道之中,天才享有的仅是美名赞誉,环伺的危机却并不会因此而避让半分。在死亡和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人都应被一视同仁。
而他,又能护她到几时?
她必须要变得更强,强到即使没有他在她身侧,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不该相遇。说到底,唯一能够始终陪伴在她身畔之人,唯有她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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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明面上是两人的交锋,可乐夜显然忌惮着温萝身后垂手而立的柏己,出手下意识的狠戾之间,却又时常硬生生凝滞留手,动作十分不痛快。
然而她此番表现,对于温萝而言,却是极佳的陪练。
不过几个回合,她便感到丹田气海处一片温热,似有灵力在其中翻涌沸腾,与化神之间触手可及的微薄距离隐隐有了突破的意思。
温萝没想到,越级挑战、落得下风却反而触底反弹,绝地求生反倒突破境界这种男频情节,有朝一日竟然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化神之境,比起先前的境界似乎多有不同。仿佛至此,她才零星窥探了天地本源,真正跨入以神御剑的门槛。
这种感受与她曾经使用【剑神附体】技能之时十分类似,却又比起技能被动附加在她身上更显出几分通透之感,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长恨的呼吸、脉动以及思绪。
而变异冰系单灵根与玄阴之体双重作用在她身上,竟让她连当初顾光霁打坐闭关的功夫都省去,识海扩张,灵力充盈,一步直接轻松跨越了元婴与化神的隔膜,周身气势瞬间暴涨。
乐夜只觉得面前的女人起初出剑略有迟疑滞涩,可越是挥剑,动作便愈发娴熟流畅,有如流水行云一般姿态飘逸,剑罡更是一剑比一剑凌厉,到后期,她甚至当真要运起浑身魔气认真应对。
白衣女子面容素净,一双凤眸微微上扬,本是极为勾人的模样,却因其乌润眸底透着的淡淡霜雪气而无端中和了几分媚意,清冷皎皎,凛然逼人。
乐夜不禁略有些晃神,下一瞬却觉身遭剑气盈然,面前的白衣仙子身形单薄,其中却蕴着无穷的力量,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雪白道袍飘飞之间,澄莹剑光倏然如天边降下的一道惊雷,裹挟着滔天气势朝着她轰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