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跟在铭渊身后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天道如果察觉了柏己昨天的动作,会不会气得喷血三丈高?正派厉兵秣马,机关算尽,反派却对兵临城下的威胁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反而跑到正派大本营之中谈情说爱。”
团子干笑,扁着嘴维护道:“孤身直入敌营,他却能够在自伤一万之后全身而退,这不是很厉害吗?”
温萝假意冷笑两声,不再接话。
由于要亲自布下八宫封印阵,月星洲同样受铭渊钦点随在身侧,身后随着两名一看便并非活物却丝毫不欠缺飒爽英姿的傀儡侍从。 有幸一睹初代傀儡的风姿,温萝不由得抬眸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月星洲倒是并未避嫌,小心翼翼地挪到温萝身侧,一手塞给她一枚法器:“阿若,这是我近十年间炼出的最满意的防御法器,可以替你抵挡无数化神以下攻势,哪怕遇上合体期大乘期的对手,也能撑至少三五个回合才需要你出手。待会儿状况定然混乱,我怕你一时分身乏术受人暗算,这个你拿好。”
这倒是可以作为挡箭牌,替她遮掩一二身上那枚属于柏己的护心麟。思及此,她便从善如流地接过:“多谢。”
在场之人皆是各大仙门之中的翘楚,江夏更是位于整个五洲大陆的核心之处,距离最北面的苍梧倒也不算远,御剑神行,半日便可抵达。
后世之中那金碧堂皇的封王台此时还未见雏形,一片冰封万里的雪原之上,直插云霄的苍冥殿隐在稀薄的云雾之中,正处与一片云层拓下的阴翳之中,半明半昧地淡淡伫立。仿佛一张空白绘卷之上唯一的墨点,和着柏己凶戾暴虐的名声,众人看着这隐于暗处的苍冥殿,心中无端生了几分惧意,不由得发憷般向后退了几步。
铭渊只沉静地立于阵前,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公羽川更是曾与柏己交手,心知这看似稠穰的人马在柏己眼中也不过是砂砾一把,除了铭渊与他们这几位坐镇的仙门宗主以外,统统不成什么气候。
空气似是在这一阵杳无人烟的沉默与苍梧冰冷的寒风之中冻结,终是有两名对自身实力颇为自信散修按捺不住,率先御剑飞掠至阵前,破口大骂。
“柏己!天帝大人已率众仙门弟子到家门口了,怎么不敢现身相见啊?莫非是怕了不成?没想到传闻中嗜杀成性,威风凛凛的魔君,也不过是个懦夫,孬种!”
“恐怕是自知死到临头,夜以继日为自己赶制棺材板子吧?”
温萝心下沉了一口气。
这两人一开口就是老炮灰NPC内味了。即使这场神魔大战终究要以柏己战败收场,可一方之主的湮灭也绝非任何黄口小儿都可以掺一脚,侮辱至此的。
果然,两人话音刚落,空旷无声的雪原之上陡然狂风呼啸。似有什么当空飞过,在一片幽蓝的雪地之上镀下一道浅浅的剪影,气浪瞬间席卷而来,惊起满地飞雪如柳絮般沉浮。
邪凤如烈火般耀目的尾翎当空划过,于几乎天地共色的雪白之中,犹若陡然洇开的一片朱砂丹墨。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凤戾,修长鸟喙微微张合,一团金白色的炽火裹挟着滔天灵力直冲着大放厥词的两人轰杀而去。
两名炮灰实力倒的确不弱。电光火石之间,竟先后足尖轻点向后疾速飞退,反应极为迅速地拔剑而起,劈手斩出几道剑光。滔天剑意纠缠交织着,避也不避地向着火球激射而去,攻势相接登时掀起一阵滔天气流。
月星洲拧眉抬手放出一道防御结界,天幕之中瞬间闪跃出一道圆弧形的光球,将数千上万人一齐牢牢笼罩其中,结界壁受气浪冲撞在空气之中嗡鸣震颤,却极好地替众人拦下了这势如破竹的余波。
“如此喧嚷狂吠,实在是扰人清静。”
直到这道似在虚空之中辐射开来的声音响起,众人才恍然发觉邪凤之上正负手而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来人着一袭猎猎翻飞的龙鳞长袍,金冠束发,上半张脸覆着一面黄金打制的面具。然而仅望他暴露在空气之中清晰凌厉的下颌,便知此人容貌不凡,气度出尘。
自他现身,人群之中骤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是柏己……”
“这就是传说中的柏己么?”
“他方才一直在邪凤身体之上,我却竟然半点也没能感应到!”
时隔十年,奚景舟与月星洲对于柏己声音的印象早已模糊,更是没能第一时间将当年那个神秘的玄衣男人与魔君柏己联系在一处,只略微感到几分摸不着头脑的熟悉之感,便沉下心来戒备地望向半空。
“柏己!你残忍嗜杀,暴虐成性,三十五年前更是无缘无故屠戮青玄宗半个宗门,我们今日来就是替天行道!”
方才大难不死的两名炮灰稳了稳身型,见柏己现身,不仅不加收敛,反而更嚣张猖獗了几分,浮空而立,一剑指天。
眼见着脚下密密麻麻望不见尽头的人山人海,柏己却半分慌乱也并未显出,如今刺耳的挑衅入耳,他出乎意料地并未端着魔君的架子,反倒饶有兴味道:“正巧本君许久未舒动筋骨——给你们个机会也无妨,替本君好好热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