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
除了缪馨儿以外,还有另一人。如今看来,那不知其名的另一人,绝无可能是百年前陨落的殷和玉。
柏己无声地勾了下唇,神色喜怒难辨。
南门星。
就连南门星,也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么?
脚步下意识动了,还没待柏己向外行出几步,罕仕便自殿外匆匆赶来拦于他身前,拧眉不赞同道:“主上,您如今……您这是要去哪?”
“让开。”
行走间牵扯到无时无刻不痛楚难耐的伤势,柏己沉眉轻咳,眸光渐冷,淡淡地望着身前纹丝不动的身影,“不要让本君说第二次。”
第163章 掉马进行时(三十五)
殿外萧瑟寒风裹挟着飞雪猖狂地冲撞上冷硬的玄铁, 掀起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雷鸣般的闷响。殿门向内打开,掀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掀起面沉如水的玄衣男人如瀑垂顺的三千墨发。
罕仕飞快地抬眸, 视线穿过飞扬青丝之间隐约的空隙向后扫了一眼。
看清柏己身后景致之时,脑海之中若有似无地闪过什么,如一道划破沉寂长夜的流星般, 霎时点亮了他心下困惑的晦涩。
他身型不禁微微一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可抑制地自心头升腾而起,愈演愈烈地顺着血脉在他体内肆意流淌,霎时间冷却了体温。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个女人此刻的状况实在是平静得太过诡异。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结合柏己如今满面难掩的霜寒冷意与不加掩饰的盛怒, 罕仕心头一跳,下意识试探着问道:“您这是要去……临南?”
闻言, 柏己辨不清意味地轻哂了下, 怒极反笑:“为什么这么说?”
随意将一旁装饰用的并未开刃的短剑自墙壁之上取下, 柏己手腕微转, 将满头随意披散的墨发以剑身于脑后束起, 瞳孔微转,冷郁幽邃的视线地对上罕仕闪烁的眸光:“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君?”
*
绯丽的霞光透过窗柩之上精致的镂空花案肆无忌惮地倾落,明昧交织着泼墨一般在空气中无声地穿行, 落在床榻之上沉眠的女人面上, 更显出几分鲜活的血色与清丽出尘的娇柔。
温萝缓缓张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如云霞般浮动的飘逸床幔。
趁着南门星还未现身, 她连忙翻身下床, 迅速地穿戴完毕, 在一旁铜镜静立的梳妆台前落座,一手执起那枚雕满栩栩如生飞鸟蝶雀的翡翠玉梳, 假意一下一下地梳妆,眼神却始终不动声色地透过镜面的折射,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不多时,一抹熟悉的淡黄色颀长身影便在视野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若有似无的幽然昙花香气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片空间,后心抵上熟悉的胸膛,温热鼻息随着南门星埋首于她颈窝之间细微的动作,在她脑后青丝的缝隙之中无声地拂动,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激起一阵莫名的感触。
还好幻境之中的姜芊发间并无柏己刻意留下的玄铁链坠,否则在南门星眼皮子底下,她恐怕早已暴露了无数次。
定了定心神,温萝将手中玉梳轻轻放置于铺陈满各式各样首饰、珠光宝气直欲闪瞎人眼的梳妆台之上,极为自然地回过头,眸光如水流淌,尽是惊喜与少女娇憨:“阿星,你回来了。”
南门星扬唇一笑,少年般明朗良善之中带着几分独属于青涩的羞赧,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黑寂眸底沉郁阴戾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一份只为她展露的温柔。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阿芊?”
做了什么……
温萝心下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啼笑皆非之感。
若是她说了实话——这一日,她先是在青玄宗于奚景舟面前伪装成原本的蔺妤,设计自顾光霁身边抽身而退转而赶场一般赶至苍梧,复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编瞎话极尽忽悠之能事,如今则十分自觉地自柏己身边转移了视角,作出安安分分在幻境之中等待他归家的“娇妻”模样。
南门星会是什么反应?
团子不禁一个激灵,幽幽道:“主人,别想了……以南门星的变态程度,说不定接下来的剧情就要直接被拉灯锁文了。”
温萝心下轻咳一声,一时间倒是也想不出如她此刻人设这般的“阔太太”,在空无一人的幻境之中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开花一般的日常来,抬眸正色打太极道:“没做什么,倒是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她本并未奢求南门星当真回应她这随口提出的疑问,不过是想要将这答不上的话题顺理成章地转移而已,却没成想南门星却似是心情极为愉悦,干脆旋身在她身前的梳妆台之上轻倚,垂眸淡笑:“今日,倒是听说了些趣事。”
趣事?
将他眸底闪跃的兴味与细碎光晕尽收眼底,温萝心下无端升腾起一阵不详的寒意。
能让南门星称得上一句“有趣”之事,放眼整片五洲大陆,也绝对一只手能够数得过来。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听南门星意味深长道:“近三日前,元和出了件怪事。”
三日前?元和?怪事?
温萝心下一个咯噔。
该不会……南门星口中所言的“趣事”,便是几日前令她被迫持“海王证”上岗的、顾光霁与柏己之间令旁人摸不着头脑的“抢妻大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