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死吧,反正也不是头一次掉马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这层马甲已经摇摇欲坠到这种程度,她又何必徒劳地垂死挣扎。
思及此,温萝干脆闭了闭眼,破罐破摔般重复道:“我……”
话音却瞬间被打断。
南门星淡淡笑了下:“不,不是你。”狭长的眸抬了抬,“是姜芊。”
温萝:“……”
“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南门星扬了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如此聪慧,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言外之意便将她以“你”字代替“南门星”的路也彻底堵死。
万般无奈之下,温萝只得被迫一步一步亲自跳下他为她量身定制的火坑,艰难开口之时,只觉得脸颊似是烧起一团火。
不得不说,这种“我命令你来吻我”这种话,说出口的时候实在是太羞耻了。羞耻之外,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的酸爽顺着她轻轻吐出的字眼,在唇风之中散入虚空,勾连起若有似无的暧昧。
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倾吐而出的言语,南门星的神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微微扬的眼眸向来含着若有似无的媚意,此刻却被黑寂眸底冰封的刺骨寒凉尽数封存。
三生契在灵台之中无声运转,那一抹不知究竟来源于本能还是灵魂的冲动,交织着化作一阵此起彼伏的狂潮,肆无忌惮地冲刷涤荡着他仅存的理智和自持。
南门星猛然俯首欺近,冰冷的指尖死死扣住温萝温热精致的下颌,顺应着周身席卷暴涌的冲动,发泄般狠狠吻住她饱满的唇瓣。
温萝只觉得眼前视野登时变暗,南门星那双此刻望去显得格外冷郁沉谙的眼眸似是燃着一把不知名的烈火,似是暴怒又似是欲/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略一走神,下一瞬便感到唇瓣一痛,尖锐的犬齿惩罚般发狠地在她柔嫩的唇倾轧碾磨,不多时便升腾起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在两人唇畔辗转迂回。
温萝蹙了蹙眉,并未挣扎,心下飞快地思忖起来。
看南门星的反应,她一条性命似乎是艰难地保了下来。不过,落在南门星这种病娇疯批手中,活着未必比死了快活。
良久,南门星缓缓放开她,一双黑寂如死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在如今这种令人脚趾扣地的场面下,他竟颇有几分快意地轻笑一声:“阿芊,你骗得我好苦。”
温萝僵硬地咽了咽口水:“其实,我……”
“让我数一数。”南门星轻柔却不容置喙地打断她苍白的辩解,繁复宽大的袖摆之下探出一根惨白的手指。
“柏己……”又是一根,“顾光霁。”再一根,“墨修然?”
说到这里,他干脆探出五指,极尽缱绻地抚了抚她汗毛倒立的脸颊,语气暧昧,一如往常他将她拦在怀中入眠一般旖旎,却无端令温萝冷汗涔涔:“还有我……阿芊,你究竟想做什么?又招惹了多少个男人?”
疯批即使不刻意释放灵压,字里行间的阴冷与压迫感却也足够濡湿温萝单薄的里衣。她咬了咬牙,干脆不置可否地认下:“既然你这么想我,那就当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好了。”
随即,温萝心下飞快地调转记忆,将过往看过的无数本让她抓心挠肝的虐文尽数回忆了一遍,似是隐忍又似是委屈地垂了垂眸,被四本男频文一切华丽的辞藻堆积而成的那张摄人心魄的面,鸦羽般浓密卷翘的长睫霎时随着她的细微动作颤了颤,掩去眸底隐约氤氲潋滟开来的倔强与水光。
在被抓住实锤和无法抵赖的把柄之后,与其跳脚据理力争试图争辩,倒不如一口应下躺平任嘲。
甚至,她连解释这么做的原因都没有必要。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
以南门星常年浸淫寂寥与晦暗而不得不伪装得阴鸷诡谲的性子,哪怕骤然得知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其实是人造光,多半也不会立即干脆利落地放手。
冷得久了的人,本能便是抓住手边唯一的热意。哪怕被灼伤也不会改变。
若是南门星当真爱她,自然不会因为发现了她疑似脚踏四条船的真相而断然离开她,若是运气够好,他为她的言行自动合理化出能够接受的解释也未可知。
甚至,哪怕他并无替她兜底的能力,也不得不强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争取挽留他生命中唯一的意义与温暖。
南门星险些气笑了。
恍然得知一切真相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这个小骗子,自始至终清醒地冷眼旁观着旁人为她醉生梦死,为她大打出手,为她耗尽一生的心力与情意,却从未当真怜惜过任何一人。她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和冷静,在谎言与刀剑舞蹈,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他心头最为激荡的那一阵怒意,却又不仅仅来源于此。
他恨。他恨自己。
恨自己哪怕是在这一刻骤然揭破了她面纯良可人的伪装,却还是克制不住那颗心疼关切的心。
他爱她。可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