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双眸因讶然而微微睁大。
柏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惊讶做什么?”
不知何时,柏己已在遍地绽放的红莲之中漫不经心踱至她身侧,见她神色怔然,不由得失笑,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发顶,轻笑着开口,“先前不是你说,这是我为千年前擅自毁去玄铁镯而冥思苦想出的弥补么?”
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发间轻轻摇曳的玄铁发链,温萝恍然大悟。或许柏己在链坠之上所施的禁制与千年前不同,并不需她主动滴血便可千里传唤。
不过,比起这个……温萝抬眸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没事了?”
柏己并未立即回应,反倒似笑非笑地扫一眼温萝身侧如临大敌的紫衣少女,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若是有事,想必此刻已经被你的某位好师弟的‘好师姐’,一剑送入轮回了。”
温萝:“……”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阴阳怪气技能满点。
轻描淡写地收回凌空点出苍冥邺火的指尖,玄衣男人若有所思地沉眉,遥遥望向还未完全消散的那道银白身影。
“郁辛?”
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的银发男人似有所察地回眸,对上那双瑰艳赤瞳之时,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温萝讶然抬眸,在她的角度,只能望见柏己清晰分明的下颌,以及略有几分不同寻常的讶异与凝重。
柏己与这名在秘境之中留下灵识的天族人……竟是相识的关系?
想来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天族人的设定本便是属于柏己的《封神:洪荒之主》之中提到过的设定,总部若想在此处做文章,合该选择与柏己相关的剧情进行合理化。
作为《封神:洪荒之主》的绝对男主角,柏己与各类大家名士相识,倒也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此间剑冢的主人既然在近万年前陨落,那么想必真正在五洲大陆之中游历活跃之时,也正是万年以前。而柏己虽化形不过上千年,可化形之前却也以冰甲九翼魔龙原型生活过不短的岁月。
换句话说,他与典夏的关系正似是同一所学校之中的大一新生与研究生毕业生,曾有过短暂的交汇与相识,却在下一瞬便避无可避地迎接分离与疏淡,多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候,银发男人的身型终于在一片渐次平息的微风之中消弭,化作漫天莹润细腻的光点,如风吹絮般纷扬至天幕之中,再也望不真切。
“这里竟是典夏的剑冢。”似是回想起什么,柏己垂眸,冷白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过温萝额心愈发显眼的古朴印记,“你竟是她的继承者……”
温萝:???
他语气实在太过轻柔,犹若叹息一般的呢喃,隐约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慨与心事。
莫非柏己与铭渊的师尊之间存在着某种暧昧的关联?故而,铭渊才会如她先前所见那般,对柏己恨之入骨,不惜付出一切也要将他斩杀?
这般想来,一切似乎都在朦胧和混沌之中依稀串联在了一处,可却无法解释柏己不似作伪的深情与那句先前那句掷地有声的言语。
——“我此生唯一所爱依旧是你,也只会是你。”
还没待她理清思绪,便见眼前剑光一闪,身侧紫衣少女不假思索地沉着一张清丽动人的脸,掌心灼华剑光流转,直向柏己轻点于温萝额心的右手刺去。
傀儡并无自主意识,能够刺出如此雷厉风行的一剑,究竟受到何人指示控制已不言而明。
果然,下一瞬墨修然含冰般疏寒的声线便登时在身侧响起。“别碰她。”柏己慢悠悠抬了抬眉梢,似是不欲在她身侧出手,从善如流地退后几步,唇畔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又是以何种身份和资格,与本君说这种话?”
墨修然面色微沉。
的确,他与师姐无名无实,就连那两次令他心下激荡不已的婚宴,却也都顶替着旁人的身份和姓名,初衷更是与浪漫旖旎背道而驰,远远谈不上与她有什么能够干涉此事的关系。
一旁始终静默不语的白衣剑仙,却在这一瞬冷不丁开口:“若是我说,算是有资格了么?”
南门星本抱臂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翘着唇角,闻言面色却猛然一变,蹙眉狐疑道:“你能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个无情道剑修罢了。”
顾光霁垂眸轻抚掌心雪亮长剑,语气平静,神情淡漠,温萝却无端品出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炫耀与张扬之意:“世人只知她与我曾缔结婚约,却不知我们早已完婚。”
温萝:“……”南门星:“!”墨修然:“。”柏己:“?”
瞬息间便回想起她曾在柏己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与顾光霁仅仅是前后辈的关系,仅有的未婚夫妻身份还是沿袭着缪馨儿本尊与顾家的关联”,然而这一刻打脸来得太过于令人措手不及,温萝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感到几道视线几乎同时一瞬不瞬地定在了她面上。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故作高深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取渺茫的一线生机,但若是显出半分慌乱与心虚,她恐怕便再无继续忽悠下去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