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最后一关要求她当场与典夏过招斗法并且击败她,恐怕以她这一路躺赢的水平而言,胜算是显而易见的渺茫。
但事已至此,哪怕当真遇上这种状况,她也只得尽力一试。
“大道至简,成就无上荣光者,皆无私情。”
典夏缓缓起身,一身银白匹练般繁复垂顺的长裙如水般荡漾蜿蜒而下,和着满头坠满星光般光华无垠的银发,美好耀目得不似凡人。
她轻轻抬了抬右臂,掌心法杖拂过空气,卷起一阵柔和的灵风朝着温萝俯冲而来,化作漫天莹光般如雨簌簌而下。
一阵莫名的牵引力自灵魂深处骤然升腾而起,典夏清越悦耳的声线也在这乍然而生的感触之中渐渐远去。
“向吾证明,你心有大道并无私情,传承,便是你的。”
……
温萝猛然张开双眼。
映入视野的是满目的红。
身下触感绵软,似是坐在世上最为轻盈的棉花中般惬意,温萝下意识垂眸,隐约可见一片荡漾的大红柔波之下她按在正红锦被之上莹白的指尖,圆润的指甲隐约刮擦过什么凹凸不平的绣案,正是栩栩如生以金丝勾勒而成的戏水鸳鸯。
只一瞬间,温萝便反应过来如今的她身在何处。
干脆利落地一把扯下沉重发髻之上垂落的大红盖头,温萝试探着仰起脸,发间繁复的坠饰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碰撞着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鲜红的锦缎在雕龙画凤的木质横梁之上无声地悬垂,宛若一道道绯红的波涛般荡漾起暧昧旖旎的色泽,飘扬的缎带若有似无地拂过满室金丝楠木的高架矮几,在噼啪作响的红烛烛光之下间或反射着绚目的金光。
自喜床之上起身,温萝艰难地在浑身一层又一层的喜服包裹之下半侧过身,身后红烛烛台映衬着数尺大的“囍”字,正无声地遥遥在一片死寂之中与她对视。
果然。她回到了身为殷和玉之时,为白书柔替嫁以除邪祟的那一夜。
回想起意识陷入短暂混沌前递入耳廓的那道空灵女声,温萝心下稍定。这最后一道关卡的内容虽说多少出乎她的意料,可转念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典夏对于她“无情”的要求和期望,十分符合大女主爽文的设定。
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正欲试探着向外张望,紧闭的门扉便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下一瞬,一袭繁复喜袍的男人便这样出现在了她视野之中。
窗外天幕沉谙,星芒与月辉交映着自他身后倾落而下,那垂顺的墨发似是也在这幽然的光晕之中泛起点点水银般的清辉。而这万千颜色却都不及他一双眼眸之中的半点风情。
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宛若这世上最为摄人心魄的风流韵事,此刻却堪称专注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其中汹涌的情绪与几乎难以遮掩的深情,几乎凝为实质的旋涡,将天地万种浮华尽数席卷入内,溺毙复又沉沦。
“师姐。”
他轻轻一撩衣摆,缓步而来,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在火红的色泽映衬下,更显出几分令人挪不开视线的俊美。指尖掀起一阵轻快的灵风,房门在他身后应声合拢。
温萝心头不自觉一跳。
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甚至墨修然这轻描淡写的出手,甚至让她心下生出了几分“这本便是在外等候她的墨修然本人”的错觉。
所以,若是想要向典夏证明她心下无情,接下来她应当做什么?难不成要一剑斩杀面前方才成为她“夫君”的男人,上演一出“杀夫正道”?
她正在原地迟疑之间,墨修然却已极为自然地欺近她身侧,修长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抚过她身上紧绷的喜服,俯身垂眸:“夜已深了,这绑人的喜服也不必再穿了。”
顿了顿,在她袖摆之上摩挲的指尖微微一顿,稍一用力扣紧边缘,“我来替师姐宽衣吧。”
温萝:???
剧本是不是给错了?当年没有这一出啊?
面上下意识挂上一个完美的假笑,温萝飞快地捉住他隐隐开始用力的指尖,一面向后退了数步,强自镇定道:“还是不必了,穿着……也挺好的,很好看。”
由于她手中攥着他温热的指节,随着温萝向后撤步的动作,身前俊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随着她前进。
见墨修然似乎并无继续劝她“宽衣”的念头,温萝正试图松开她死死扣在掌心的指尖,脚后跟却猛地磕上一道坚硬的木杠,随着一阵木架反倒的嘈杂声响,重心不自觉向后倾倒,腰间却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
近在咫尺的桃花眼之中眸光溢彩,乌润的瞳眸之中映出一道明艳动人的身影,犹若一把无声爆裂的火星,霎时落入他心头燎起不知名的熊熊烈火。
“的确好看。”墨修然轻轻勾了勾唇,“师姐今日,比起平日还要更美几分。”
不自觉呼吸一滞,不知是因着这气氛与场合过于暧昧旖旎,还是面前男人那张俊逸得过分的容颜,亦或是他太过于专注而认真的情话。温萝强迫自己挪开视线,脚下站定,抬手抵住墨修然与她身前紧贴的衣襟,使力向外推了推。